她們下了車延坡向上,遇到不少好心人提醒寺廟關門的信息,顧弦望與龍黎走在後面,一眼掃去山坡上鱗次櫛比的白房子,不由感慨。
“這寺廟太大了,明天要是擠滿了人,只怕我們都容易被衝散,顧瑾年隻說在五當召等他,怎麽等,等多久,具體的一概未提,如果明日沒有頭緒,你想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走?”
龍黎遠望著夕陽下的蘇古沁獨宮,沙霾漸散,山間似乎隱隱還有誦經聲傳來,她背著背包,青銅劍並未離身,這瞬間竟有些失神,等到顧弦望又問了一遍,她才應道:“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嗯?”
“從我們拿到那張人皮圖到現在,似乎所有事都很反常。”
最反常的便是你了,顧弦望心裡暗道,“你覺得哪裡反常?”
“顧瑾年。他特意將楊母送回楊家,目的應當便是將人皮圖送到你的手中,他對時機把握極準,將所有人算計在內,便是說他很清楚你的處境,正因如此,這張地圖才標注得極具迷惑性。”
“龍家人從不會在地圖中點名穴位,但那張圖上光隻標注便有三處之多,走鼠與組織都見過人皮圖真跡,拿到此圖反而會謹慎,但自我們抵達後,一切都太安靜了,仿佛我們才成了局外人。”
顧弦望皺眉道:“你覺得那張圖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你是顧瑾年,你會怎麽做?”
顧弦望對代入這個人有些反感,但仍嘗試道:“如果我隱匿了這麽多年,這次現身一定會做好萬全準備,我投出的餌料必定淬毒,即便不能讓他們全軍覆沒,也要盡量拖延他們查探的進度。”
“對。”龍黎沉聲道,“所以我在想,這兩隊總和超過三十人的隊伍,究竟去了哪裡?”
“她們——還活著麽?”
第183章 煙火
次日清晨, 四人起了個大早,驅車趕往大青山五當召,寺廟正式開門的時間是七點半, 但車輛抵達時堪堪六點, 即便如此,山間已經有不少零散的香客與祈禱者步行而來。
她們將車停在距離車道最外側的車位, 以防意外耽擱離場。
雖說今天的主要任務是蹲人,但葉蟬總覺得這車裡的氣氛有點過分嚴肅緊張了,她並不知道臨出發前葉蓁曾找到顧弦望,這兩天他手臂上的黑線向軀乾延伸的勢頭有所減緩,但黑色血管痕跡已從一條分散為三條,這種毒看起來好似是有智識的一般, 緩慢擴散, 徐徐圖之。
他告訴顧弦望他昨晚嘗試過給自己放血, 但刀割進那些黑色的血管中隻溢出了幾滴血傷口便痊愈了,他又嘗試別的位置,卻沒有異常。
便是說這些黑色血管裡的東西能加強自己所在地方的凝血功能, 它們有強大的自保本能, 這讓葉蓁非常不安。
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了。
今早他執意開兩輛車來,似乎做好了今日必有所得的打算, 顧弦望沒有拒絕,事實上她也有種預感, 顧瑾年今天一定會現身。
在等待寺廟開門的時間她們都待在車上, 一面借著車膜的遮掩觀察著上山的人群, 一面吃點早上從店裡帶出來的燒麥奶茶, 填飽肚子。
顧弦望的那份是龍黎特意打包的,內蒙的鹹奶茶一般人吃不慣, 她囑咐喬老板給加了糖。
近七點,她們下車往五當召正門移動,這時門外等候的人群已然十分擁擠,一眼掃去,近百人是有了。
她們戴著葉蓁事先準備好的騎行面罩,盡管在車裡沒有觀察到可疑的熟臉,但現在她們在明,組織在暗,尤其是三人組的臉,只怕現在組織裡負責掃地的都已經人手一份。
“一會如果我們走散了先不要慌,盡量待在人群裡,要是遇到意外,就用葉蓁給的煙花做信號。”
她們每人都背了一隻背包,包裡裝著摔炮和呲花,曬佛節是藏傳佛教的重大節日,在這種祈福會上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因涉及到民族團結的問題,官方盯得很緊。
開門時間一到,等待祈福觀佛的香客們便開始向裡湧入,才剛進入坡道,四人就已經被衝散成了兩兩一組,開闊的山道中滿溢著佛香的氣味,到處是說話聲,方言各異。
顧弦望昨日特意補過功課,五當召原名為巴達嘎爾召,藏語裡巴達嘎爾的意思是‘白蓮花’,據聞在建召選址之初,創始人阿格旺曲日莫受天啟尋到此地。
當時在山坡上遙見一位牧區婦女牽著牛犢提著木桶順坡而下,在半道上那婦女正準備將牛犢栓在一棵松樹上,動作間牛犢不慎踢翻了木桶,雪白的牛奶順坡傾瀉而下,阿格旺曲日莫趕忙上前,卻只見滿坡的奶汁竟化成朵朵白蓮,步步盛放,香盈山谷,而婦人與牛犢此刻已毫無蹤跡。
白蓮花乃是聖潔吉祥的象征,阿格旺曲日莫自覺此乃佛祖點化,當即決定在此建召。
如今五當召已是內蒙最大的格魯派藏傳佛教寺院,與布達拉宮、塔爾寺、拉卜楞寺齊名,洞闊爾活佛便居住於此。
因為五當召的特殊地位,這裡的祈福會規模極大,許多內蒙的黃教喇嘛也會趕來,他們共同聚在講經台前誦經祈福定運,跳鬼,而後喇嘛們便會將巨幅唐卡從蘇古沁殿請抬而出,一路吹著長號,敲著羊皮鼓,口誦經文,在洞闊爾活佛的帶領下順著蜿蜒的山路走上曬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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