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黎輕笑聲:“時代不同了,戀愛自由,隨它去。”
“那也不是這麽說……”但到底怎麽說,她也沒個所以然,“楊家這件事,你怎麽看?”
“你親生母親的事,線索還不分明,即便是時人所見,也只是表相的一小部分,各人有各人的立場,自然就有不同版本的說辭,真相究竟如何,還需再做謹慎判斷,也有可能我們到最後也無法查清。”
“但僅於我個人而言,我相信她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她很聰明,天賦亦足,在當時那個年代她能不畏口舌堅定己見,弦望,你不怪乎是她的女兒。”
顧弦望面上一燒,輕輕地嗯了聲,她一直在試圖拚湊自己的來歷,但眾說紛紜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沒人希望自己的親生父母聲名狼藉,她也不例外,可同時她也在想如她這般有據可依的過往查起來都如此艱難,那龍黎呢?
她一無所知的睜開眼,孤身面對這複雜紛擾的世界,她是怎麽想的?她是怎麽做的?她要怎麽學習?她要怎麽生存?
顧弦望甚至幻想出了那個畫面,龍黎第一次走到洗手池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低下頭給自己的牙刷擠上牙膏,然後刷牙、洗臉,再回到陌生的房間,躺在陌生的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她睡得著麽?
顧弦望無法親歷,只能幻想出其中萬一,但僅此就已經覺得難過得無法呼吸。
龍黎察覺到懷裡的貓輕輕蠕動,而後一雙手臂環了過來,箍緊自己的腰,貓兒將額頭抵在她的心口,潮熱的呼吸透過衣料滲進皮膚。
她的背脊倏然發緊,瞳仁裡的黑更深幾分,龍黎無聲咬牙,壓下灼灼烹油的腹火,平靜地說:“楊白白此番叫我們來,應當也是存了私心,他對他母親如今的身況有疑,又不願貿然引起外界關注,思來想去,便也只能找你。”
“我明白。”畢竟是生母,楊白白等了這麽多年,找了這麽多年,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她失去過,更清楚此刻來之不易,“但世事,總難遂人心願。”
兩人幾乎貼到一起,龍黎頓了頓,輕聲說:“先睡吧,你還需要休息。”
顧弦望悶悶地嗯了聲,她閉著眼,但龍黎聽得到那陣心跳。
月色從簾隙中透進一線柔光,闃靜的屋房將遠山中的蟲鳴無限放大。
半晌,龍黎無聲喟歎,傾身在她耳際微啞地認罪:“弦望,現下並不是個合宜的時機。”
她清冷的聲線因著難耐憑添了絲醇魅,“但…我可不可以,吻你?”
顧弦望沒有吭聲,龍黎便靜靜地等。
驀地,龍黎驚覺自己後腦猛地受力下摁,緊跟著兩瓣溫軟纏貼而來,顧弦望仍閉著眼,滾燙呼吸逸散,她生澀地探出舌尖,小獸舐水般掃挲著龍黎薄唇上的紋線。
顧弦望自是知曉現下不是合宜的時機,喪事方過,四面楚歌……但她太難過了,為失去難過,為龍黎難過,為楊柳難過,甚至也為楊白白難過,她心口的舊瘡被這所有事翻攪得血肉模糊,那處空洞灌進冷風,凜冽撕扯——
人間太寂寥了,她隻想抓住眼前人,她甚至覺得這身皮囊太過礙事,她急切地想同她融為一體,她不想失去她,不想她離開自己分毫,就這樣變成同一個人,就這樣……不可以麽?不好麽?
龍黎瞳子緊縮,山崩地陷不外如是,她雙臂收緊,將顧弦望圈入身下,她渾如嗅見血腥的餓獸,周身的肌鋒都繃鼓起來,但她所有力道都隱忍在筋群裡,只是輕緩地回應這個吻。
爾後,溫和地安撫著她的背脊。
“弦望,我不會離開你。”
潮意是真實的,但那不盡是愛欲,龍黎很清楚,她不想令她後悔。
顧弦望怔然微僵,片刻才緩緩松弛下來,“對不起,我……”
“不必為這些事與我道歉。”龍黎親吻她的額頭,篤定地看著她說,“我遲早會這麽做,我想要你,每一寸…都想要,我想見你歡愉,我想聽你喚我的名字,我想感受你抓撫我的背脊,弦望,所有一切,我都想要,我都會要。”
“只是,不是現在。”
她的嗓音自有魔力,好似種種一切,都已在腦海中如此施為。
臉紅心跳,四肢酥麻,顧弦望回過神,反而更難受了。
分明是她親手叫停了錯位的**,但一縷惡念仍舊從龍黎繃緊的自持中掙脫出來,如鉤似爪撩撥著對方,也將她的眼底,浸染得更深。
她實在…算不得什麽良人。
顧弦望深吸兩口氣,盡量平複自己的呼吸,冷靜間,耳廓倏然微動,深夜寂夜的寧靜裡,她捕捉到了一絲極輕微的響動。
吱——吖——
好像是老木頭受力之後,彼此摩擦出的輕響。
龍黎凜目回看,視線已透過單薄的簾布扎進黢黑的樹影之中。
顧弦望用氣聲問:“發現什麽了?”
龍黎猛然撐起手臂,棉被揚罩起來,兜頭遮住二人身形,她簡短道:“視線。”
有人正立在林中,打量著她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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