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回頭介紹道:“這裡一樓是畫廊和藝術展廳,只要標了價的都是賣品,二樓是典當行,一半也用來做古董字畫生意,三姐沒那麽快回來,你們要是有興趣,可以四處看一看。”
顧弦望壓根沒想等紅三姐回來,她本意是速戰速決和這女人探聽清楚龍家的情報,趕在師父回宅之前盡快到位,卻沒想著會被一張掛在角落的油畫引走了目光,人就和中了邪似的,怔著神一步步走近。
那是一張黑藍色調為主的暴風雨中的大海,在墨色的積雨雲與波濤洶湧的灰海之中,隱約可見一條船影,與船影模糊相對的彼方,矗立著一座既似燈塔,又似島嶼的蜃樓般的淡淡輪廓。
見她欣賞得那麽出神,葉蟬也跟了過來,她倒是不懂畫,隻瞥了眼價簽,嚇得直齜牙,“十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好家夥,要麽都說藝術是無價的呢,合著是這個無價啊。”
這也忒貴了啊。
被她這麽一說,顧弦望才回過神,便聽身後那女人走近的問詢聲:“你喜歡這幅畫麽?”
算是喜歡麽?顧弦望想了想,這幅畫與她舊夢裡的意境實在太相似了。
“嗯,挺好看的。”
“這幅畫擺放在這裡很久了,難得遇上有緣人,不若送給你吧。”
葉蟬有點傻眼,這位還真是少東家啊,十幾萬的東西說送就送?
顧弦望寒著臉,搖頭婉拒:“沒必要,也不合適。”
女人倒也不勉強,隨意一笑,將人請上二樓,二樓裡側還隔開了兩個雅間,擺了原木的茶座,隔音做得很不錯,樓下的黑膠爵士樂是一點兒也聽不見了。
這和她們想象中的高櫃典當行也完全不同,不論是現代藝術還是古董字畫,一切都是看起來都是嶄新的,甚至可以說是電子化的。
洗完茶,女人不緊不慢地將頭泡挨個瓷杯倒上五分滿,兀自品了一口,感歎道:“試試吧,這是當年的金駿眉。”
顧弦望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杯放下時,已經忍不住問:“你這次參加花會,也是衝著那張龍家人皮圖去的麽?”
還真是沉不住氣啊,女人笑了笑:“今日在場的,只怕是七成以上的人,都是衝著它來的。”
“為什麽?”顧弦望急於問清,“龍家人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人?”
話音落地,那女人微挑眉梢,不待回答,三人同時聽見一道妖嬈的女聲傳了進來,同時雅間的門被拉開,露出那張風情萬種又不失氣場的臉。
“這個問題你問她,卻是問錯了人。”
第71章 買賣
女人斟茶的手一頓:“回得挺快。”
“回得慢了, 怕我老巢都給你端了。”紅三姐聳肩,擺了擺手,“兩位坐罷, 我們走鼠的規矩, 進門的便是客。”
她看起來面無疲色,也不知逮到那位花會黑客沒有, 顧弦望不善應對這種近距離的社交場面,有些尷尬得端著茶杯,一口口抿著。
紅三姐反手關上門,隨意拉了把圈椅加在茶桌側面,隨身的包就掛在椅背上,從裡頭抽出了支竹竿的京八寸, 自草袋裡剜了些煙葉, 用壓棒塞實, 她有個習慣,左三右三,那煙葉子需得壓得平平整整才舒坦。
火柴一燃, 二郎腿一搭, 像是終於解了乏,這才微微地眯了眯眼。
她這氣場太強了, 饒是葉蟬這種話簍子都被壓得有點兒喘不動氣,覺著自己夢回高三, 正給班主任訓話呢。
“怎得又不聊了?可是我回來掃了幾位的興?”紅三姐主動開口, “說起來, 我剛還與你師父打了個照面兒, 九爺應當不知道你今日也來了花會罷?顧小姐。”
她竟認識我?
顧弦望一怔:“我師父…是、今日出來,還未知會他老人家。”
葉蟬也愣了, 偷摸戳了戳顧弦望的膝蓋,嘴唇無聲地張合:“你們認識啊?”
“還有這位,葉把頭的孫女,聽聞還是位高材生。”
我靠,太離譜了,連我這種無名小卒也認識?葉蟬震驚。
“兩位也不必這麽緊張,既然救你們出來的是走鼠,掌握一點兒基本的情報不也很正常麽?”紅三姐吐出一口煙圈,“顧小姐,我還曾看過你的戲呢。”
她的煙杆上除了系著草袋和壓棒,還綁著一只看起來很古早的飾物,那是一隻塑封的紙鶴,看顏色很有年頭了,顧弦望不覺得被她這樣的人物了解是什麽好事,卻也不想在這裡貿然翻臉,隻得是盯著那隻紙鶴,盡量平穩地說:“那還要多謝紅三姐賞光了,能被走鼠的把頭認識,是我的榮幸。”
顧弦望說話時,便將茶杯放了下來,那女人便又斟滿,隨著茶湯叮鈴落盞,她說:“這張臉糊得難受,你若是歇夠了,便先幫我卸了吧。”
紅三姐饒有興致地抬眸瞧著她,取笑:“以往那臉一戴一天也不見你皺下眉頭,怎麽今天不過戴了半天,就難受起來了?”
那女人面不改色,淡道:“天氣熱,自然是悶不住,兩位不好意思,可否稍等片刻?”
葉蟬聽著她倆那對話莫名覺著滲人,顧弦望卻是心裡一突,連帶著某種期望的心情一道緊張起來,她看向女人的眼睛,鄭重地說:“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在這裡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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