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曲了曲掌,白蘞便遞上不言刀。
顧弦望眸色微疑,那流浪漢將將跑出幾十米,以蒼狗的能耐,擒他還需用刀?
也就思忖的一秒功夫,白術攥著刀柄向後拉臂,緊接著刀光如電一樣破風而出,不等幾人詫異,就聽得驚叫大起,不言刀徑直貫穿了那流浪漢的小腿,刀身生生刺出半截。
這刀完全是衝著斷腿去的,不偏不倚斬斷兩骨,那人就地撲倒,抱著腿嚎得要多淒厲有多淒厲。
白術拍拍手,“這下好了,跑不掉了。”
他笑眯眯地環視一圈,似在欣賞每個人的精彩神情。
顧弦望冷臉與他對目,偏頭又見玉子明顯激動起來,他想擒人分明有萬種方法,偏生選擇這招雷霆手段,顯然是給在場幾人上的眼藥。
葉蟬忍不住皺臉,捅了捅身邊的楊白白,“我確定了,這大蒼狗比你討厭多了。”
楊白白無心調笑,他以前甚少聽說這號人物,就先前短暫的合作,隻覺得他神秘莫測,嘴裡沒一句靠譜實話,現在來看,他遠比自己想的更危險,和他待在一起,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背刺。
這人頂著張笑面皮,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那白術也不知是聽見了沒有,突然吸起鼻子,模樣真有幾分像狗,一路循著味走到葉蟬面前,先是對著她的眼睛吸了兩下,又看她的手,逗留片刻,轉身又聞到顧弦望身上,龍黎恰時邁步,擋到二人之間,白術彎著腰一抬眼,正對上她的刀樣的目色。
“蒼狗把頭,興趣挺特殊。”
白術哈了聲:“哪裡,隻是覺得這妹子身上的香味,好聞罷了。”
他若有所思地瞟了眼顧弦望,又尋向掛在火柴人上早被遺忘的季鳶,嗅沒兩下,一捂鼻子:“嘖,我說哪裡來得臭味,原來是這個東西。”
他扯來索頭,將這號昏迷的人物一並捆上,“行了,這樣應該可以交工了吧,嗚呼,終於下班了。”
白蘞愕然:“您…確定嗎?”
“確不確定的,多打幾頓不就知道了。”白術諄諄教導,“小白蘞呐,對工作不要那麽死腦筋,得過且過,糊弄著能交差就行了,最重要的還是私人生活,你就是太不懂得玩樂了,改天我好好教你。”
“哦,對了,那個家夥——”他手指剛一抬起,河道對面的懸崖中突然傳來詭異的銅鼓震響,那音律與先前開霧蜃時並不相同,非常急促,像是拽著心臟狂顫一樣,“你瞧瞧,我說什麽來著,哎呀,勞碌命,剛想下班,這就來個催命的。”
“去去去,先去把那人提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顧弦望心頭一緊,與龍黎迅速對了眼神,她微微搖頭,顯然並不知曉這段鼓聲的含義。
葉蟬莫名想起夜郎祭壇裡的集結號,“不會是那些霧林子的怪物要圍攻咱們吧?”
尚如昀已經預感到某種肅殺之氣,當下邁步:“先跟上他,不能讓他把這兩人帶走。”
顧弦望不敢耽擱,與龍黎一並穿過薄霧,剛到那流浪漢身後,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白術回過頭,“你看看,還有意外收獲呢。”
在她們面前,一柱刀梯悍然立在村道盡頭,兩側又是那瘦高的火柴人,但這次火柴人全由木造,甚至高過了木牌樓。
兩個火柴人面向刀梯,似乎是在等候觀賞蹬梯表演。
山風吹來,銅鼓震響,薄霧漸漸散去,在刀梯之後,便是拐彎的河道懸崖,他們正對的另側崖壁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漆黑的棺槨,整面懸崖渾如蛀空的蟻巢,而在蟻巢表面,更盤結著血管樣的粗根,灰暗的根系籠罩岩石,向上延伸,最後,斷在一截碩大無朋的老樹根上。
葉蟬愣了:“這不會是……真的扶桑樹吧?”
第146章 廉貞
真正的僰人懸棺, 原來在這裡。
顧弦望縱目橫掃,見河道在此彎拓寬,兩崖相距百余米, 中間並無橋索相連, 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不是時機不對, 她也真十分好奇以常人之力怎麽可能在懸崖上生造出一片棺山?
但不論眼前那老樹根究竟是不是已朽死的扶桑樹,眼下她們還有更要命的問題要面對:霧蜃亂了。
銅鼓雖響,霧蜃卻沒有開啟的意思,那些原本有跡可循的活霧此刻好似遇到了某種系統bug,縹緲間雜亂無章,一處濃不見物, 一處又稀薄可憐, 到處斑駁, 仿佛是個方塊世界。
她隱隱覺得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白蘞將那流浪漢背起來,“頭兒, 我們該往哪裡走?”
流浪漢滿頭滿臉的水, 汗淚雜涕,不住顫抖:“要來了, 那些東西要來了……”
白術挑眉:“呵,看來也不全是個傻的, 還會說漢話。”
他不緊不慢走到流浪漢面前, 抬手扇了一巴掌, “說明白, 什麽東西要來了。”
流浪漢淌下兩線鼻血,怔愣道:“跑、快、往回跑……不, 妹,妹妹呢?”
傻子屬陀螺的,不打不轉轉,白術斂笑,有些厭煩地又抬起手。
這一巴掌沒到臉,被顧弦望一把截了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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