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狗把頭,人已經斷了腿,再打,便要死了。”
她緊箍著白術手腕,拳峰泛著白,直到對方又笑著收手,她才俯身撈起那隻髒布娃娃。
“你妹妹在這,現在她很危險,你告訴我們,怎麽跑,往哪裡跑?”
流浪漢瑟縮地往河道下遊看,“屋、屋裡,躲。”
屋裡?柴屋!
此時龍黎突然側目,視線探向林緣,“有東西來了。”
嗡嗡、嗡嗡嗡——
“這個聲音,”葉蟬覺得耳熟,“怎好像在哪聽到過?”
楊白白跺了跺人字拖,“廢話,那群小咬。”
即便他不說,這會兒功夫葉蟬也蹦著看清了,在一小片稀薄的霧色裡,黑壓壓的飛蟲軍團已經從樹影中漫了出來。
“跑啊!”
“跑跑跑!”
那群小咬的功力他們可是深有體會,饒是你功夫再深,也敵不過密密麻麻的吸血飛蟲啊,何況小咬都來了,那醜不拉幾的大王八還會遠嗎?
幾人拔腿就跑,顧弦望捏著髒布娃娃同白蘞跑在最前面,順著流浪漢的指向七拐八繞,龍黎斷在隊尾,盯著白術一拖一拽,這人當真是足夠冷血,那季鳶本就身受重傷,昏迷中被他一路死狗樣的拖曳。
沿路那群徹底成熟的玉簫地蟾也露了面,把葉蟬惡心得要命,好麽,這才多久不見,哥幾個都已經開花結果了?
一口氣奔出兩裡地,途中幾次被險被成群的玉簫地蟾包圍,顧弦望不得已暗催不死鼇與之鬥法,堪堪擾動這些小畜生的片刻感知,不過幾天,成熟期的地蟾能力就與先前有了極大精進,她只能感慨,昆侖神獸,果然名不虛傳。
趕在被徹底包餃子之前,幾人終於躥進了久違的破柴屋。
剛進門,葉蟬和楊白白甚有默契地開始堵先前的破窗。
這邋遢柴屋裡沒多大變化,闔死柴門,裡頭儼然就是個擁擠的四方棺材,之前她們四人就幾乎沒有行動余地了,現在活活塞進九人,甘願與否都只能肉貼著肉,龍黎將顧弦望擋進屋角,自己同白術相對而立。
屋裡沒有躺身的寬綽,他直接把季鳶塞進了垃圾堆裡。
葉蟬大口喘氣:“老祖宗、老祖宗的智慧還是有道理的,這房子,還得有個窗戶,安個門,桃花源…不靠譜啊。”
白術笑眯眯的:“看來傻子還有點用處,這陰渦如此熱鬧,你能活下來總不是意外吧?”
流浪漢聞言猛地一抖,幾乎要把自己縮成黑球,只是那把不言刀穿在腿中,他動作受限,一動就不當心牽扯著白蘞往白術身上撞。
“嘖,這刀太礙事了,橫著佔地方啊。”
龍黎挑開他的手,“這刀斷了他腿,抽出來,很髒。”
白術盯著她,片刻笑道:“也是,這屋子這麽擠,噴得血次呼啦也怪惡心的。”
他轉頭看向窗外,又說:“瞧瞧外頭那些髒東西,瘋了似的,我說這霧蜃先前還好好的,怎麽我剛要下班,就開始異動了,嘖嘖,不會是你們惹出了……什麽禍吧?”
這話意有所指,但的確點到了關鍵,顧弦望斂眸暗忖,從他們炸開斷龍石,到銅鼓響霧蜃變,當中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陰渦本身存在一個穩定操縱霧蜃開合的系統,那顯然其中出現了什麽變故,變故既然不在楊白白和白術身上,那只能是在他們這頭。
從炸開斷龍石,瀑布湧入疑塚,還有什麽……
等一下,水。
是了,以瀑布衝入的流速來看,一個小時,是否已經足夠淹沒到疑塚底層隱藏的那座埋骨坑?
楊白白曾說自己能先一步找到陰渦裡,只是因為運氣好,但在金鉤鎮的時候他明顯已經確定了麒麟穴的存在,又怎麽會中途改變目的地,獨闖這要命的霧林子?
他手裡一定還有別的線索,僅他自己知道的,那便只能是楊家的山本了。
沉淵鎖鱗蛇,金烏鎮潛蛟。水雲起廉貞,一化飛來骨。
’原來廉貞竟是在這裡。‘她猝然回想起他曾說的話。
若依照山本所言,水雲會不會就是這陰渦霧蜃,而廉貞,廉貞星主困,恰應了埋骨坑陰陽穴裡的那根鎮石。
困屍魂,養陰渦,龍家人改造巫族祭壇,難道為的就是蓄養這片積陰之地?
如果是這樣,那懸棺祭、金鉤鎮,這些曾經生活在這裡的村民又扮演了什麽角色?
她視線掃向瑟瑟發抖的流浪漢:難不成,這些黑齒民會是龍家人的後裔麽?
“妹…妹……”
顧弦望探出手,將髒布娃娃塞進他手裡,“妹妹還給你,但你得告訴我們金鉤鎮到底是怎麽回事。”
流浪漢緊抱娃娃,又哭又笑,“妹,回來了。”
“你是金鉤鎮遺民,阿姐也認識你,他們舉村搬遷到山坳中,為什麽獨你自己留下了?”
流浪漢滴溜溜看著她,抿著厚唇不說話。
白術笑了聲:“懷柔政策不管用啊。”
流浪漢躲著他,差點向後仰翻,龍黎適時托了一把,淡道:“你若肯開口,我們可以考慮幫你找到妹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