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顧弦望心念微轉,有些遲鈍地品咂出了些先前話語裡隱約的不妥之處。
話題沒有繼續下去,龍黎出現在石柱的影子中,“時間到了。”
…
如預料中的,龍黎選擇了那條盜洞中新炸開的岩道。
岩道口原本是被幾塊大石堵塞,她們先前途經時並未留意,這裡頭空氣沉滯,沒有風,從外部看很像實心山體,沒想到炸開以後,裡頭竟還藏著一條縱向延伸的岩隙。
起初一段非常狹窄,只能挨個爬行通過,龍黎作為綁匪,自然不會走在隊首,但這條路誰也沒蹚過,以疑塚內部設置的尿性,誰打頭陣危險性都不低,他們這支集齊了老幼病殘的隊伍裡統共就倆男的,季鳶左看看右看看,兩手一攤,頭名放躺,表示自己作為傷員,不能走在最前面。
“萬一我死前邊兒了,還把路堵了,那多不好啊。”
這種境況裡顧弦望自不可能讓尚如昀走在前面擔了風險,“我來吧。”
季鳶腆著個大臉,真好意思:“那感情好啊,以顧小姐的身手,這點困難肯定不在話下。”
葉蟬真想拿大腳板踹他,“好什麽好啊,我顧姐姐還病著呢!”
顧弦望不想浪費時間,但龍黎就堵在她必經路上,她不讓,自己過不去。
方才她們之間才互相放過’狠話‘,好吧,應該是她單方面放過狠話,這感覺很糟糕,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誠然那一刻她是憤怒的,憤怒的成因非常複雜。
他們之中,她是唯一了解龍黎的人,局面混亂不是理由,她在看見青銅劍的時候,對於龍黎的狀態心裡應當就有預判,白蘞受傷本應可以避免,如果她能及時扭轉對話的方向,或者再做些什麽,這對龍黎也是一種保護。
說到底,她憤怒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上一刻還在親吻的人,下一刻卻成了陌生人,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所說的那麽勇敢,龍黎出乎預料的舉動,輕易地打破了她的所有安全感,龍黎失去掌控這件事,令她惶然失措。
-我的過去,是一條昏朦的暗道,每近一步,都潛藏殺機。
顧弦望的腦海裡,無數次閃回這句話,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以為自己已經成長到足以站在她身邊,但在那一刻,龍黎真正揮劍傷人的一刻,她腦子裡卻只有一片空白,她真正憤怒的,是自己辜負了承諾。
她沒有保護好她。
…
爭執沒有繼續下去,在青銅劍的脅迫下,季鳶心不甘情不願地爬進了岩道裡。
岩隙的含氧量比預想中要低,幾人都不說話,促狹的空間內,只有深沉的呼吸聲從頭到尾,爬了約莫十幾分鍾,一直壓在發頂的岩層豁然開朗,顧弦望最後一個從三角洞口鑽出來,打量四周,眼前的岩道寬闊不少,五人得以拉雜並立,危機感稍減,肉眼可見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呼吸間,這岩道中似隱隱流通著新風,只是氣味感人,像陳年的地窖,腥臭陰寒。
唯一一縷木香離得好遠,已經飄到了最前面。
葉蟬忍耐半天,嘴上的閥門明顯關不住了,她落後兩步,湊到顧弦望身邊,嘀咕:“我說龍姐姐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啊,我看這路不像是有頭的樣子,而且好臭,這樣走下去,不會真要去地底深處吧?”
越往前走,岩壁越是濕潤,上下間存在不少縫隙,幾個曲折之後,人走在當中幾乎失去了空間感,隻知道大體上他們還是在平行移動,但具體是往哪個方向,是完全沒有頭緒的。
如果龍黎神智還正常,那她有十足把握這條路一定通往出口,但現在,說實話她也拿不準。
白蘞也慢了下來,低聲說:“我們不是在往下走,路是平行的,現在應該在往北。”
葉蟬有些佩服:“在地下你也知道方向啊,行走的活體指南針?”
“還好。”白蘞很謙虛,“要做走鼠,總得有些本事傍身。”
葉蟬對走鼠很好奇:“那你們選拔有什麽標準啊?也有學校嗎?和那動漫裡的忍者村似的,你們以前是不是也生活在啥隱秘的走鼠村?”
白蘞失笑:“沒有那麽誇張,我們其實都是普通人家。選拔…也沒什麽固定的標準,我是頭兒劃名冊調動上去的,她是怎麽考量的,我真不知道。”
還有名冊啊,這不比古惑仔酷多了。
“普通人家怎麽還做這個,”葉蟬自來熟地戳了戳人家的肌肉,“你這身體素質,要是練體育,指不定還能去奧運會為國爭光啊。”
顧弦望雖沒搭腔,但也覺得葉蟬這話勸得不無道理,時代變了,早已經不是過去能憑刀劍說話的年歲,她的身體素質很好,險境亦能求生,便是傷重,現在腳步也依舊有力,如果不做走鼠,進入社會也有很多選擇,她完全可以走一條更穩妥平凡的路。
想著,視線往下,又看見她打赤的腳,忽然想起來,自己扒了人家的鞋,到現在也沒歸還。
但現在再還,又沒有合適的時機,多少顯得心虛刻意。
對於龍黎給她造成的傷,顧弦望心裡始終綴著份愧疚,她遲疑片刻,忽然想到先前在壽眼湖底拽下來的兩塊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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