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偷跑的那晚我還曾做了個夢,好像夢見了舊時在楊家的場景,與楊白白曾與我說的祠堂會議很像,我記得裡面有人提過山本這一詞,好像是記錄了與龍家人相關的一首詩,裡面便有一句’休待皮囊苦,登階過天門‘,你還記得麽,笑三笑在看過巫族天書以後也說過一句類似的話,’人有人走的路,天門不要找‘。”
她一氣說了許多,又怕不夠精簡,總結道:“我的意思是,這地方的地仙傳說和懸棺祭加在一起,總讓我隱隱覺得好似與巫族有關,只是現在還沒發現這一支僰人真正的懸棺之地,要是我們能找見的話,或許真能再發現與夜郎祭壇相似的白繭也說不定。”
龍黎瞧著她,說不上眼中到底是心疼多些還是驕傲多些,她沒想到顧弦望能憑一己力探查得那麽深,那麽透徹,也明白在這局中每一條情報,每一則信息都意味著什麽。
顧弦望被她盯看得有些心虛,忙又道:“而且你說此地的歌謠十分耳熟,這不正與她夢中想起女媧繭這件事相似麽?夜郎祭壇有龍家人的足跡,這裡又有,天下間哪有那麽多巧合?”
“對了,我還在山洞裡發現了一枚新懸掛上去的定位器,可惜沒能帶下來。”
“定位器?”龍黎眼瞳微轉,思索後問:“你的裝備包為何沒帶下來?”
顧弦望抿了抿唇,避重就輕地說了說她走後這一夜的雷雨風波,“總之那馴姐手中有槍,保命為重,裝備包裡的書籍雖然重要……等我們出去,總歸會有辦法。”
龍黎目光沉了沉,又恢復到她以往那副凌厲的模樣,她聲音很低,應得亦很簡略:“我記得她。”
顧弦望沒大放在心上,只要知道定位器不是龍黎放的便足夠了,眼下她們要處理的問題還有許多,“對了,後來你又是怎麽從學校找到壽眼湖的?”
龍黎說:“我在教師辦公室查探之時,發現有人同時也在靠近,那人我沒看見面貌,但隻論身段,與那夜郎寨的玉子很像,我在想當初我們從貴州脫逃之後,很可能行跡已經暴露,這一路如此被動,多半是被人咬上了,當時我本想伏擊此人,拿下問個清楚,沒想到她在外圍還有同伴,那人並不露面,隻使弩箭,箭矢上應該淬了麻藥一類,我被劃了一下,再想轉頭尋找已經不見行蹤。”
“當時我想既已暴露,便只能爭分奪秒,此地的雷晷並不難辨別,我在周遭搜尋,果然發現走鼠的路跡,只是找到時那地方只剩下空帳篷和幾個氣瓶。”
看樣子,龍黎那裡同樣也是整夜的腥風血雨,顧弦望不禁有些後怕,又覺得實在是幸運。
她腳上現在穿著的還是囫圇從白蘞身上扒下來的鞋,龍黎肯定也猜到了她已經找到師父所在,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找回去,然後再帶著兩個輕重傷員和葉蟬找一條新的生路,這其中的難度,遠比龍黎自己想辦法出去要大得多,以她先前的情況,肯定是不能再輕易使用青銅劍了,而缺少青銅劍,她便需要更加謹慎地對待這疑塚中的陷阱,像先前那樣搏命擊發的事,顧弦望絕對不會讓她再發生第二次。
雙刃劍,不論是青銅劍之於龍黎,還是禁婆骨之於自己,在眼下來說都是一把雙刃劍,這是一場盲賭,因為除了性命這個最終結果之外,她們尚不知曉這份饋贈的其他代價。
顧弦望沉默下來,雖然前路渺茫,但她心裡並未感覺到一絲絕望,只是現在她們需要更耐心,更細致,不單是要從這裡出去,更要絕地反擊,反客為主,不論是玩弄龍黎的組織,亦或是跟蹤引誘她的背後之人,哪一個,她都不想放過。
龍黎撕開一條士力架遞給她:“眼下最重要之事,唯有一件。”
顧弦望咬了一口,巧克力甜膩,但熱量很足,以往她從不喜愛這樣的東西,但現在吃多了,倒也覺得不賴,將余下半根遞回去,剛想接下句,結果卻聽龍黎續道:“既然有人精心布置了疑塚,說明此地一定存有龍家遺跡,或許我該將整座疑塚探查一遍,查清楚是否存在與禁婆骨有關的線索。”
顧弦望一怔,把整座疑塚探一遍,那要幾條命才夠用?
“胡鬧,到現在隻走了兩層,光機關異獸就有多少?師父他們十三個人的隊伍在這都毫無反手之力,再者說,你怎麽就能確定禁婆骨一定與龍家有關?”
龍黎笑笑:“正是因為不能確定,所以一絲線索我也不願放過。”
“禁婆骨其毒,在江湖乍現時便是自龍家遺跡起始,但你身上這一例確是例外,實話說在貴州時我發現異樣便覺得古怪,照理凡染毒之人,性命不過半月,但你不同,在溶洞見得那洞主模樣時我突然有了些另外的猜測,後來又翻尋諸多資料,只可惜關於禁婆骨的記載實在太少,其與巫族、龍家的關聯,單憑猜測是無法定論的,我需要更多的、實在的線索,一絲一厘都不可放過。”
第123章 籠鎖
“弦望, 於我而言,此刻沒有比為你解開這不合情理的舊毒更重要的事了。”
顧弦望眸光微爍,下意識便想去乾些別的事來掩蓋自己的心悸, 她獨自探尋自己身上的惡咒這麽多年, 失落有過,絕望有過, 甚至面對師父坦言時的負罪也有過,但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因為有人篤定地站在了自己這一邊而感到山呼海嘯般的暈眩,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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