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可憐巴巴地一歪腦袋,完全不明白這倆人怎麽這麽狼狽,“啾?”
龍黎雖然冷淡,但還是伸手摸了摸它的羽冠,“它能進來,說明上面必有出路。”
顧弦望亦做如此想,只是眼前她們還需得再過一關——那些虎視眈眈的青眼猴群與白蜥群此刻已經忍耐不住尖叫,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著它們的饕餮盛宴。
隨鐵柵開放的刺耳聲響,無數獸影爭先恐後地湧進白骨堆中,顧弦望向下一松手,對金烏道:“自己找地方先藏好!”
說著,亮刃便斬下第一顆頭顱。
眼下這坑洞地勢開闊,這幫猢猻無枝可依,大家打的都是平地戰,除卻以百對二的數量差距,她們根本不怵這幫小畜生,兩人一個對陣青眼猴,一個對陣長舌白蜥,背脊相抵,寸寸不讓,血腥味與殺伐戾氣噴薄在乾燥而辛嗆的空氣裡。
而那金烏根本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吧嗒著小爪子真就躥到了一旁,一面撲騰翅膀勉強維持在半空,一面啾啾啾直叫像是助威。
手起刀落中,時間已完全消弭在空間的概念裡,猴群的嘯叫被封閉的洞穴無限放大,刀光劍影熱血封喉,二人數次換位,數次對刃梟首,若說戲台上的種種只是粉墨演繹,那麽此刻的快意恩仇便是顧弦望真正的披掛,從未一刻她這般心如擂鼓,從未一刻她這般恣情縱意,她甚至希望時間就此停駐,隻她與龍黎兩人,就在這鐵馬金戈聲中。
龍黎觀察已久,一瞬間她忽然拽著隻白蜥的長舌猝然拋向不遠處,那白蜥的鱗尾僵硬勾甩,果然纏上了方才墜地的繩索,她鼻息逸出道幾不可聞的冷哼,左臂猛然回收,隻一抖砸,便將那十數斤沉的四角蛇摁死在了骨渣裡,接著撈繩拋系一氣呵成,結起的繩頭穩穩掛進了石壇的柱墩上。
獸群雖悍,但這麽久卻無一隻敢接近石壇,無疑其中必設禁錮,她手執青銅劍對心神影響太大,與其在這與它們消磨體力,不如智取。
龍黎單臂繃直長繩,回首喚道:“弦望,先上石壇。”
顧弦望剛擊飛一隻青眼猴,她眼前的猴屍正在慢慢鋪成通往鐵閘門的道路,此時聞聲瞥了眼那方空落落的石壇,心中也起了疑惑,既來一遭,總不能不明不白地走,當下反手收刀,手撐龍黎肩頭,輕巧躍起,足尖點落在長繩之上,步子又快又穩,繩不見顫,人不打晃,四步便落了地。
轉身間,手中斷刃長刀已如白虹墜地,擲扎進兩人之間的白骨道中。
龍黎一腳蹬上群蜥山屍,手撈肩提,再度負上背包,曳緊長繩後隻傍著顧弦望遠處那一拽,人借力於刀柄蹬踏間,一躍便撲進了對面的懷抱。
這當中距離並不遠,但就非得是如她所言的再度演練一遍,這一次龍黎果然手腳老實得很,輕柔柔地抵進人家懷裡,抬身時哐當一聲松開了青銅劍,兩手扶穩了人家的腰,踉蹌著壓退三兩步,這時候兩人身上都彌漫一股獸腥,原本潔癖的人也不潔癖了,不依不饒地在人家耳邊蹭。
過關的獎勵,她想。
顧弦望叫她蹭得沒脾氣,又怕龍黎真是叫那青銅劍影響得厲害,忙把人摟得更牢,這人運動之後肌肉充血,身形便會更加強壯,她五指撫她的脊線上,先前也沒覺得這身襯衫那麽緊,緊得人血沸心漲,把什麽雜念都壓下去了,依稀間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這身血氣真迷人啊,讓人想溺進去。
可惜未及深嗅,遠處的胖鳥越過諸道猴牆,一邊撲著翅膀,一邊騰挪著小爪,散著滿地羽毛翩然落了過來。
“啾啾啾!”
一口很溫熱的氣噴在顧弦望肩頭,像歎息,而後龍黎才直起腰,回身瞧著金烏,胖鳥被她的眼神一凍,那股子歡騰勁兒一下沒了,小爪子原地吧嗒了兩步,怯生生地不敢往前走,顧弦望這個角度瞧不見龍黎的眼神,還以為剛才混戰把這鬧人的小東西給傷了,忙招手喚:“怎麽了?快過來。”
胖鳥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想著它是應召而上,算不得不懂事兒,這廂連忙繞了個大圈,蹭到人家腳邊,顧弦望的小腿根本遮不住它,硬還是給它做出一副躲牆根露小腦袋的樣子,一頭威風凜凜的羽冠耷拉下來,像是小狗的飛機耳。
龍黎不理會這找著新靠山的戲精,轉身便看起了石壇上的刻紋。
這石壇約莫兩米見方,四角立柱,當間兒是座六棱的石錐,每片錐面上都刻著古怪的咒符,而石錐之下並不平坦,感覺像是被砸過,坑坑窪窪的,尤其是石錐與石台的鑲嵌處,那溝壑尤其深,約莫可以探進去一掌。
顧弦望也發現了:“這道石錐好像是後立上去的。”
使勁兒推甚至還可以晃動。
龍黎想了想,說:“這應是塊鎮碑,此處為麒麟地的陰陽穴正中,白骨坑既累在這裡,應當另有其用。”
她兩指撫過碑下坑窪之地與平坦石台間的縫隙,灰土中隱有一道嵌痕,雖做得嚴絲合縫,但逃不過敏銳觸覺,龍黎思索著站起來,又一次打量起坑壁上的痕跡。
眼前弧形坑壁上古怪的黑色影子並不止一個,而是在三個方向不同高度扎著形態各異的三人,好似這裡曾經有過場混戰。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