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寶成的聲音冰涼，寒意入骨。

　　莫聽嗚嗚地哭著，也不說話了，她自己也覺察到，卞雪意的手都冷了。

　　不多時，外面挖坑的聲音停了。

　　幾個軍士走進來拉住莫聽，又有幾個人用床單包住卞雪意帶到外面去了。

　　“郡主，找到一副棺材。”

　　“那給她做歸宿吧。”

　　卞雪意被放進那小小的窄窄的棺材裡。

　　棺材落入坑中。

　　寶成郡主舉起火把最後看了一眼，卞雪意像睡著了一樣。

　　這樣傾國傾城的佳人，著實可惜。

　　寶成郡主又叫人在屍身上蓋了一床被子，算作自己的憐憫之意。

　　“已驗明正身。”寶成郡主扭過頭，不再看，“動手吧。”

　　幾名軍士將棺材蓋釘上，用鐵鍬將棺材埋起來。

　　其他人嫌莫聽哭的難聽，用布堵上了她的嘴。

　　可憐莫聽，啞著嗓子，哭喊無效，眼睜睜望著土一點點地蓋住棺材，最終徹底將棺材埋藏在地下，在地上隆起一座小土堆來。

　　——————

　　約莫爬了三個時辰，終於望見山頂的神廟了。

　　完顏玉起身要走上前，卻發現雙腿腫脹，一點也使不上力氣。

　　小乙將完顏玉攙扶到那八角玲瓏亭前，終於見到了那尊“神”。

　　完顏玉再拜下去。

　　小乙退後，摸到一手的黏膩，她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是血的味道。

　　哪裡來的血？

　　小乙忽地想起，她的手碰過完顏玉的膝蓋。

　　第61章

　　夜色低垂， 月光如一層輕薄的面紗罩在神像的臉上。

　　完顏玉望著那張自己憎惡了無數次的面龐，終究是向她叩首。

　　“倘若你真能護佑姐姐周全，我便是在你面前屈膝又何妨？”

　　完顏玉喃喃著， 真心實意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夜幕中忽地閃過一道白光， 照在完顏玉的衣擺上， 照得神像的面容十分可怖。

　　完顏玉轉身望去時，那一抹白光已經消逝，仿佛一場幻夢。

　　為了驗證那是否為錯覺，完顏玉問小乙：“那是煙花嗎？”

　　“我想那是下雨前的閃電。”小乙如實回答。

　　完顏玉心中的幻想被小乙的誠實所擊碎， 一時間有些承受不住，她巴掌大的臉因為蒼白而顯得唇色越發的深， 需得用手按住心臟才能保證一顆心不會破碎。

　　信念瞬間崩塌，腹中肝腸寸斷。

　　小乙不能騙完顏玉，而完顏玉也聞到了空氣中下雨前泥土清新的氣味。

　　“到底是我輸了。”

　　完顏玉仰天自嘲地笑一聲， 忽地身子一軟， 再也支撐不住， 滾落下石階。

　　小乙忙上前攔住，可到底完顏玉還是滾落了十幾級石階。

　　“咳咳……”完顏玉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來。

　　血液順著她的唇角流淌下去， 在她蒼白的面色上顯出一種綺麗病態的美感來。

　　“元寄雨！你到底是贏了。”

　　完顏玉用帕子將嘴角的血跡擦乾， 囑咐小乙：“去將那泥菩薩砍了。”

　　小乙應聲， 拔劍，一道銀色的劍光閃過，劍身上映照著小乙不屑的眼神。

　　那塑金身的雕像半個掉下來，順著階梯滾落，直滾落到山腳下。

　　完顏玉的身子再經不起空耗， 她膝蓋磨破出血，半步也走不動。

　　方才是懷著願景上來， 一步一叩首也不覺得累；

　　如今那jsg願望破裂，全身的氣力被抽幹了，竟連呼吸也成了負擔。

　　小乙背起完顏玉，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中途，完顏玉因腦袋埋在小乙肩上，說話的聲音悶悶的。

　　“小乙，你知道為一個人付出全部，肝腸寸斷的滋味嗎？”

　　小乙沒有回答，她忽地想起師父，想起那個一向板著臉的青年女子，她為師父斷送了過去、現在和未來，不知道師父有沒有片刻惦念過她。

　　好痛，心裡忽然好痛。

　　小乙內心呼號著，若自己再站在師父面前，她還會認得自己嗎？

　　小乙背著完顏玉，不多時已來到山腳下，看見那滾落的半身神像已經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土塊，宋靈雎跪在碎裂的神像邊不知所措。

　　望見完顏玉，宋靈雎也不敢表現出對神像破損的可惜，乖乖站起身來，將眼淚擦了擦。

　　完顏玉累極了，坐上馬車就合上眼，竟瞬間入夢。

　　或許，夢境是她唯一得到安寧的所在。

　　小乙吩咐趕車的軍士：“馬車慢些，不要顛簸。”

　　————————

　　完顏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的床上了。

　　潮濕的氣息彌漫在屋內，伴隨著入耳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小乙站在屋子的角落中。

　　宋靈雎則跪坐在床邊，一看見完顏玉的手有動靜，便著急地撲上去：“殿下，您怎麽這就醒了？再多休息會兒吧。”

　　完顏玉掀開被子，卻注意到自己早已換了一身寢衣，而膝蓋處也被上了藥。

　　宋靈雎羞澀地低頭，幻想著殿下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拉進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