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元寄雨松開拂塵。

　　宋靈雎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過片刻，上面已經勒出血痕，轉動時仿佛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說， 我說。國師大人切莫動怒。”宋靈雎小心翼翼地看著元寄雨， “我在路上遇到了卞雪意， 我與她是舊識，因此一眼將她認出，她不知為何墜落水中，被水衝到岸邊， 我驅車前往京城時正好遇上她，將她救下， 也是巧了。”

　　宋靈雎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可元寄雨聽得卻是膽戰心驚。

　　整件事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她都不敢去細想。

　　卞雪意一定早已經對她起疑， 所以才擅自偷偷到山崖邊的。

　　但這件事要怎麽解釋是她之後要考慮的問題， 眼下最緊要的事是確認卞雪意的安危。

　　“她現在何處？”元寄雨步步緊逼， 要宋靈雎快講，不要拖延時間。

　　宋靈雎結結巴巴， 不想講， 她看出來面前這位國師很重視卞雪意， 如果這位國師知道自己對卞雪意的所作所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你再猶豫下去，我不能保證你的人頭是否會安然待在你的肩膀上。”

　　宋靈雎沒法子，一面低聲囁嚅著講了出來，一面微微地抬頭看元寄雨的面色：“我叫車夫將她從岸邊拖上來， 發現她手上死死地攥著一株草藥。我本想叫她跟我同乘一輛馬車，但她告訴我嘉世郡主生死攸關， 耽擱不起，請我單人快馬，將草藥護送入城。”

　　“你既然自稱是她舊識，為何送完草藥後沒有叫人回去幫她？”元寄雨目光如炬，盯得宋靈雎把頭低下去，不敢直視她。

　　宋靈雎有自己的私心，嘉世郡主生死攸關，自己護送生死草將她救回，一定能叫她對自己刮目相看，說不準二人能日久生情，成就一段佳話，那卞雪意就是這個佳話中唯一的變數。

　　宋靈雎承認自己的卑劣，在接過生死草的瞬間，她已經想好了，要向眾人jsg隱瞞見過卞雪意的事情，將她丟在那荒郊的小路上，至於是死是生，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好狠的心腸。”元寄雨不由地握緊了拳頭，指縫間發出聲響。

　　宋靈雎臉色灰白，卻又無法否認，她想得到嘉世郡主，這是她心裡唯一的念頭。

　　此生若是不能與嘉世郡主結為連理，那自己不如此刻就投河自盡，至於卞雪意……

　　一想到卞雪意，宋靈雎的心底就湧起無數的心酸和自卑，她一向認為自己是最好的，配得上世間最優秀的人，可是卞雪意的存在讓宋靈雎意識到，嘉世郡主的目光永遠也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卞雪意待我很好，我……我卻要放她自生自滅，我有愧，你若是想動手，此刻就是時機，我絕不為自己辯駁。”宋靈雎見抵賴不掉，索性也認了，說完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等了好久，元寄雨並未對她動手。

　　宋靈雎睜開眼睛，看到這位國師大人抬手為自己整理衣襟，嚇得動也不敢動。

　　“生死草是你自己找到的，不管誰問，”元寄雨說，“你都得這樣回答。”

　　宋靈雎愣了片刻，她到底是商戶之女，跟不少三教九流打過交道，很快就反應過來國師大人的意圖。

　　“國師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宋靈雎大喜，豎起指頭髮毒誓保證，“若是嘉世郡主問起，也是一樣。”

　　“不止如此，”元寄雨說，“如果嘉世郡主問起卞雪意的事情……”

　　“我會告訴她們，我見過卞雪意，她以為嘉世郡主已死，所以已經離開京城了，她打算換個地方生活，等傷痛過去，會認識一些新的人，去成家生子。”

　　“你回答的很好。”元寄雨拍了拍宋靈雎的肩膀，是讚許也是威脅。

　　宋靈雎很樂意在這件事上跟元寄雨達成一致，她需要嘉世郡主，而元寄雨需要卞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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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寄雨丟下手上的朝政，換上常服，秘密出城，直奔宋靈雎所說的荒郊小路。

　　果然，卞雪意還在那裡，但她因為力竭，已經暈倒在那裡很久，甚至有一兩隻山間的野獸在林間徘徊，更有一隻野狗大著膽子去用爪子撥動卞雪意的肩膀，似乎想確認對方是否在自己的菜單之上。

　　元寄雨出現，嚇得那野狗頭也不回地往林中奔去，林間徘徊的野獸最終也不甘心地離開。

　　望著卞雪意沉睡的容顏，元寄雨滿是心疼，抬手摸上她的額頭，已經因為穿著浸濕的衣服而發起了燒。

　　元寄雨正欲將卞雪意抱起，安置到一處乾淨的地方為她換下濕的衣服。

　　豈料，元寄雨剛一觸碰到卞雪意，對方猛地驚醒。

　　卞雪意感覺身上很冷，本來衣服就沾了水，而山間的風更是冷冽異常，一片清寒中，溫暖的手一靠過來，就讓她瞬間驚醒，握住了那隻手。

　　元寄雨的心泛起一絲波瀾。

　　誰知，下一瞬，元寄雨就聽到卞雪意本能地喚了一聲“郡主”！

　　這兩個字，讓元寄雨的心如墜谷底。

　　卞雪意抓著那隻手睜開眼睛，卻在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間本能地松開，雙手撐著後退。

　　元寄雨望著卞雪意受傷的神情，心內亦是泛起波瀾，她的手空垂著，想要再次輕撫卞雪意的頭頂，卻知道這終究已經成了不會完成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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