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福氣能轉世成人,明姑娘心善,倩兒不如就做您養的愛寵,至少一輩子無憂無慮過得愜意。”蘇倩兒拿開對方的手,開玩笑似的朝她笑,“太苦了,做人太受苦了,我可不要再活一次。”
蘇倩兒伶牙俐齒,明憶姝說不過她,只能笑著揭過此事。
“到時候我要一口咬住您衣裳,耍賴糾纏。”蘇倩兒眼睛很亮,又格外認真地說了一句,“姑娘可要認得我。”
明憶姝掩面,被她逗得失笑:“好好好,知道了。”
兩人交談的時候,伯廬已經趕來了,他說——姑娘,丞相叫人來接您入宮去,陛下意欲見您。
陛下?
明憶姝隻與楚箐有過一次交集,除此之外,兩人都沒有怎麽說過話,陛下要見她,又是因為何事呢?
她不知道,但姑姑要接自己進宮,自己一定會聽她的話……霎時,明憶姝腦海中冒出了那日在天牢時,姑姑問過自己的一句話。
——陛下向孤要你,你說孤該不該答應呢?
所以,是要把自己送給楚箐嗎。
明憶姝心下一片悲哀,想起自己昨夜忤逆了姑姑的意思,所以對方今日心情不好,便要把自己送到別人那裡了。
明憶姝捏緊了手中的玉笛,認命似的道了聲好。
送出去也好,她的存在本就是為了幫助對方的,若是對方厭棄了自己的存在,想要利用自己去換一些利益,她也不會心生怨恨。
上了馬車,很快入了宮,明憶姝依舊帶著那支玉笛。
“丞相與陛下在裡面議事,姑娘在此稍等,容老奴前去通傳。”
伯廬將明憶姝帶來,又很快地離開。
明憶姝微微低首,等他出來。
殿內,伯廬剛進去,便聽到殿內的君臣二人又起了爭執。
薑瓊華坐於椅,卻叫那君主站著聽,她淡淡開口語氣傲慢:“就算陛下已經查明她身份又能如何呢,是,她便是太傅的親眷,那人滿門上下都被臣殺光了,只剩下這唯一的親眷孤女,臣把人養在相府六年,陛下猜她是更信你還是更信臣?”
楚箐整個人氣得發抖:“太傅雖負你,但那些年的照拂畢竟做不了假,薑瓊華,你太心狠,報仇便非要奪人性命滅人滿門嗎。”
她昨日才知明憶姝竟然是當年太傅唯一留下來的親眷,沉重的悲哀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照拂?庇佑?說得臣好像有多稀罕似的。”薑瓊華品了一口清茶,揶揄道,“臣當年倒是信她,可她呢,輕飄飄一句‘錯認了人’便要臨陣倒戈,十年,整整十年的錯認,陛下覺得臣該有多愚昧,才能信她的謊言。”
十年。
她十八歲那年遇見唐廣君,對方自稱從另一個地方來,為了拯救她,幫她達成一切心願,助她登上天下至尊之位。彼時楚箐八歲,哪怕不需要唐廣君,她自己也能享有至高的權勢。
唐廣君是幫了她,但在發現錯認了人後,又在至關鍵的時候臨陣倒戈,背叛她,將她推入牢獄之中,讓她受盡酷刑。
“陛下說得自然輕巧,畢竟那人最後選擇為你效忠,便宜都讓你佔盡了。”薑瓊華輕嗤一聲,道,“廢物就是廢物,她選擇你又能如何呢,這至高的權勢還不是在臣手裡……陛下,又能耐我何?”
當年她被死士接出天牢,第一件事就是親手殺了背叛自己的唐廣君。
那人痛快地死了,她卻還覺得不夠解氣。
“明憶姝,臣方才已經叫人去接她入宮了,陛下稍後便可見見故人之女。”薑瓊華說,“對了,有個好事不得不說給陛下知道——她還對臣起了愛慕心思,說不準……還願意為我去死呢。”
楚箐難以置信地看她:“你對她做了什麽?”
薑瓊華:“臣可沒做什麽,是她上趕著喜歡臣,夜深時湊過來親吻臣,臣不怪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楚箐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當年你我與太傅之前的恩怨,她什麽也不知道,眼下她這般真心待你,也並未存有二心,你何必呢。”
“陛下可別說笑了,真心什麽的,最信不得了。”薑瓊華抬眼,戲謔輕蔑地瞧她,“而她最多算是孤養大的一隻貓狗,貓狗的忠心是天經地義的,不值得歌功頌德。”
楚箐帶有恨意的目光盯緊了薑瓊華:“你會為自己的自負和傲慢後悔的。”
薑瓊華優哉遊哉地反駁:“臣恨世間的所有人,所做之事皆隨心隨性,談不上後悔,也決不後悔。”
楚箐背過身,不想多說什麽了。
“方才聽手下人說,陛下想把明憶姝留在宮裡,還準備了一隊弓箭手埋伏孤。”薑瓊華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頓時叫兩人間的氣氛降到了更冷。
憑白的汙蔑,楚箐甚至都不想辯解半分,這明擺著是薑瓊華的計謀,指不定要演什麽戲給她看呢。
楚箐順著她的話冷冷開口:“卿又想演什麽給朕看?”
“方才不是說了嗎。”薑瓊華有些不耐地起身,責怪對方的粗心大意,“等下出宮路上,陛下來瞧,看她是不是心甘情願護著臣,甚至為臣去死。”
世上當真有如此蛇蠍心腸的人,尤其是對方提起這種話時,還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楚箐脊背起了涼汗,指尖緊緊掐住掌心,牙都要咬碎了。
楚箐:“你若不想好好待她,把人給孤。”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