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一怔,心裡的想法是:她當然會記得風嘲笙,大概此生也不會忘記。
少女卻繼續道:“不是風嘲笙,而是風潮聲。”
她真正的名字,本來就是風潮聲。
“山間的清風、海裡的潮水、波浪翻滾的聲音。”
“我是風潮聲。”
說完後,她對容夙笑了笑,笑容跟先前大魔風嘲笙的浮於表面完全不同,而是自心底而起,明澈而微淡。
同時幻境的外面,一道白光從幻境珠裡掠出來將風嘲笙籠罩起來。
容夙出來時正聽到風嘲笙憤怒的咆哮聲:“不過是本魔的一道魔念,還想大逆不道搶本魔的身體?”
她便想著應該是那魔念在跟風嘲笙搶身體的掌控權,也就是風潮聲。
容夙不在意這些,她直接看向南宮焰。
南宮焰眼神複雜,似乎原來正在想些什麽,對上容夙的眼神後眸光微閃,什麽都沒有說。
半晌後,風嘲笙身上的白光不見了。
她睜開眼睛,還是大家熟悉的樣子。
眾人就知道那魔念應該是沒有成功。
然後風嘲笙看向容夙,眼神黑暗,像是打算做些什麽,但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出手。
她看向天空,確定那道陣法影響不到她,便要離開。
只是離開前看到南宮焰正看著容夙的側臉怔怔失神,再想到幻境裡的種種,她有些不爽,便出聲道:“焰焰——”
南宮焰和容夙都本能抬頭。
風聲凜冽,容夙看到什麽閃了一下,接著虛空響起風嘲笙得意的聲音:“我們後會有期!”
她說完,踏空直接出了日月山境。
容夙看著南宮焰右邊臉頰上那一點紅,臉就黑了。
那是風嘲笙剛才閃過來親的。
她的手按緊黑刀,後悔在幻境裡還是下手太輕了。
第60章
風嘲笙離開日月山境後, 她先前所結的禁錮都不複存在。
在蘇明雁催動追陽璽後,日月山境便開始將這些不該再存在於這裡的宗門弟子都彈了出去。
容夙還看著南宮焰臉頰上那一點紅,心情壓抑不爽, 就感覺手掌一陣溫暖柔軟,南宮焰已經很熟悉地牽住她的手。
熟悉的一陣天旋地轉後。
容夙再睜眼,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正陽宗的正陽大殿。
上方坐著的宗主見他們安然無恙後,顯然放松很多, 將蘇明雁留下後就擺手示意其余人可以自行離開。
容夙就被南宮焰牽著往南明峰的方向走, 離開前似乎看到雲步秋眼神黑沉沉的, 也不知是因為蘇明雁被宗主留在殿內,還是因為南宮焰牽著她的手。
南明峰。
南宮焰擺擺手跟迎上來的青山、紫田和一眾南宮衛表示自己無事、此行很順利後, 也沒有回南明大殿,而是牽著容夙來到山峰上一個有許多顆大樹的地方。
後面站在原地的青山就欲言又止,眼神滿是無奈。
南宮焰和容夙站在樹的陰影裡。
舉目望去有樹有草, 溪水潺潺、清風陣陣, 此時正是早晨日出東方的時刻, 地面一片金黃。
容夙半晌才將自己的思緒抽離出來,抬頭迎上南宮焰的眼神就是一怔,因為那眼神複雜而滿懷心疼。
南宮焰,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跟她說?
容夙心裡一緊, 直接問了出來。
南宮焰沉默,眼神越來越複雜,半晌迎著容夙不解疑惑的眼神才緩緩出聲道:“容夙, 其實害怕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容夙一怔,接著就聽到南宮焰繼續道:“當初在烈陽地窟裡, 你會和我結生死結,不就是因為怕死嗎?”
容夙不想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怕死,所以南宮焰便也當做她是怕死。
她當然不是真的認為容夙怕死。
而是,她不喜歡幻境內容夙說害怕無用時的眼神。
那時容夙的眼神太黑暗陰沉,就好像天空日光明亮,卻沒有一絲能照進去一樣。
彼時她的眼睛如同死寂不起波瀾的湖水,深而不見底,別人看去時只能看到一片寒涼幽暗。除此之外,似乎什麽都沒有。
南宮焰不喜歡那樣的眼神,卻很心疼那時的容夙。
當時她沉默不說話。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很想進去幻境裡面,很想在喧鬧青樓內如處黑暗無聲的環境裡,去抱抱那時的容夙。
但當時她不能。
現在卻是能的。
南宮焰就松開容夙的手,兩隻手抬起搭在容夙的肩膀上,以一種虛抱的姿勢環住她,聲音輕輕地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怕死,就不會有生死結。如果沒有生死結——”
那麽她和容夙就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容夙會死於烈陽地窟。
而她,縱然沒有後來無憂城和夢魘死境的種種,也應該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歡,不會有此刻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而舒適的滿足感。
“你帶我來這裡,就是想說這個?”容夙微微垂眸,心裡不知想了些什麽,才抬頭看著眼前的南宮焰。
日光照在她後面,她眼神澄澈如山間清泉的泉水,唇角微微上揚,看過來的目光無比認真。
容夙的心就動了一下。
“是的。”南宮焰輕輕點頭:“阿娘以前和我說過,當你真正害怕一樣東西時,不要僅僅只是害怕,也要嘗試著去接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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