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無法控制的,她幾步走到段祁面前,半蹲著身體,再抬手摸著她的小腿,眸底情緒如墨湧動。
段祁的衣袍被那魔修撕壞了,此刻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白皙,雖然沾染著一些泥土,但上面的圖案卻很清晰。
那是一個薔薇般的圖案,漆黑如墨,跟她皮膚的白皙形成鮮明的對比。
容夙死都記得這個圖案。
她的思緒不由就回到八歲那年。
她才剛從青樓逃出來,臉上刀疤血痕未乾,大雨傾盆,她怕被青樓的打手抓回去,就一直跑一直跑,從白天跑到黑夜。
然後也就是那個黑夜,她撞到了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後面跟著很多人,看著高大威猛、錦衣華服的。容夙害怕極了,就一個勁道歉,生怕會觸怒他們。
小姑娘卻不在意她的道歉,只在意自己踩髒了她的鞋,在意自己的臉太醜嚇到她,在意自己衝撞到她。
於是雨夜泥濘的地面上,自己被那些人押著跪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伸腳踩斷了她的手,再把她折磨了許久,才揚長而去。
當時的容夙臉上有傷,本來就痛到不行,手還被踩斷了。那個漫長雨夜裡,她又冷又餓,絕望到不知道能跟誰哭泣、訴苦、求救。
要不是她命硬,她早就死了。
容夙自認有恩未必報,有仇一定還。
所以她一直都記得一路走來折辱、欺負過她的人。
但是她卻不知道那小姑娘是誰、來自哪裡,甚至臉都沒看清楚。
只知道當時她小小一團,似乎粉雕玉琢的,心腸卻比誰都毒,而且力量也很大。
後來容夙才知道那些人是修士。
她不知道怎麽報復回去,隻記得踩斷她手的小姑娘那條腿上有一朵薔薇花,黑暗如夜。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那小姑娘是段祁啊!
段佑,段祁。
果然是世族子弟。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容夙眸光深沉,看著段祁後面不遠處卡在樹上的、屬於段祁的劍,心裡就生出了一個想法。
然後她抬頭,看見段祁眼神疑惑,看著自己摸著她小腿的手,既羞怯又顫抖,就收斂情緒,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聲音柔和:“段祁姑娘,你還好吧?”
她解釋道:“剛才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故意那樣說,讓那魔修掉以輕心的,不然我救不了你。”
“真的嗎?”段祁聽她說完,眼睛裡疑惑消失,只剩滿滿的信任和感激,哭著就撲向她懷裡。
容夙厭惡不已,但想到心裡的算計,整個人就有些興奮。
她伸手輕輕摸著段祁的頭髮安慰著她,再摸向段祁小腿上的薔薇花圖案,在她羞怯的眼神道:“段祁姑娘,你腿上這圖案真好看,是紋上去的麽?”
段祁抬眸,看見容夙眼神像是有些癡迷,心說容夙難道很喜歡薔薇花?
她就拉了拉身上披著的容夙的衣服,卻沒有躲開被容夙摸著的地方,反而因她的眼神開心不已,甚至想,要是容夙因為薔薇花而喜歡上她,那就太好了。
她就昂了昂頭,聲音得意:“不是,這是我出生就有的。”
出生就有的?
年齡也對得上。
看來她沒有認錯人了。
很好。
容夙就揚了揚唇角,迎著段祁此刻似乎很喜歡她的眼神,再想到雨夜裡小姑娘厭惡高傲的目光,心裡情緒甚至有些扭曲。
她就對段祁道:“這裡不太安全,段祁姑娘,我們先換個地方——”
容夙還在想著怎麽讓自己的算計天衣無縫,不遠處就又出現一個魔修,踏霄境六重的修為,看著地面上同伴的屍體,眼神陰翳。
容夙的目光就嚴肅鄭重了很多。
她看看段祁卡在樹上的劍,眸微垂,心裡就有了對策。
“段祁姑娘,你先走!”容夙低喝一聲,拿起黑刀擋住她面前。
段祁就神色遲疑。
但當她迎上那魔修看著她跟先前那魔修一模一樣的眼神時,不由顫抖。
再看容夙一眼,段祁果斷地站起來,就往遠處掠去,甚至連容夙給她披上的衣服掉了都沒回頭。
果斷得容夙都有些驚訝。
容夙就在心裡嗤笑一聲,心說所謂世族小姐的喜歡原來就這樣啊?
她想到了南宮焰,眼神微微柔和,然後看向了揮劍刺向她心口的魔修。
半刻鍾後。
容夙以身上多出十幾道劍傷的後果險險殺了那魔修,用上的不僅僅有黑刀、深湖、劈生掌,還有自己的黑色匕首。
驚險的程度是小光球作為旁觀者都無法呼吸的程度。雖然小光球不呼吸也沒事。
然後容夙緩了緩,又含了幾顆回春丹,簡單處理完兩個魔修的屍體,拔/出樹上段祁的劍後就往段佑所在的地方走,甚至激動到手都止不住顫抖。
*
荒草叢生,青苔黃葉,石壁被藤蔓纏滿。
誰也不知道這樣荒蕪的角落,被雜草掩映的地方,竟然有著一個雖然小且陰暗潮濕的山洞。
此時山洞裡正盤膝坐著一個白衣青年。
他面容俊朗、雙眸有神,膝蓋上放置著一柄頗為鋒利的長劍。
雖然白衣上有很多血,甚至那些血褪了顏色後成了暗紅,但看著還是器宇軒昂的,甚至還有一股世族子弟多年養尊處優的從容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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