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焰就有幾分感興趣,接過那酒杯一嗅,眼睛就一亮。
商夢華見她果然感興趣,也很高興,開始滔滔不絕:“一壇春日酒的釀製需要九百九十九年,取長長久久之意。”
“此酒目前只剩三四壇,一般都是釀酒師拿來祝賀修行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成婚的,往日裡要飲到實在不易。”
“此酒用到的材料有很多,都很珍貴……”
她開始跟南宮焰講春日酒有多麽多麽難得。
南宮焰竟也聽得很認真。
容夙對酒不感興趣,她看著眼前相談甚歡的兩人,也不想多看,就抬頭看向四周,主要是想看看那位來自南疆一族、出自南荒古神廟的聖女。
性格黑暗、毀滅世界。
容夙對這些還是很感興趣的。
但她並沒有看到,場上修士她雖然有一部分說不出名字和來歷,但都是紫田先前介紹過的,顯然不會是南疆聖女。
她正想著,就聽到了一道空靈而溫和的聲音:“我在西北方大樹枝葉垂落的地方。”
西北方,大樹枝葉垂落。
容夙微怔,往那聲音說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兩道微微模糊的身影。
一人站著,應該是聖女的仆從,一人坐著,青衣如煙,約莫就是所謂的南疆聖女。
只是那聖女怎麽知道她想看她?
而且,剛才那聲音似乎有些熟悉,總像在哪裡聽過。
青衣,如雲煙飄渺虛無。
那股風采——
容夙心裡情緒一滯,沒來由想到認識的某個人。
只是她認識那人時,那人才十幾歲,怎麽也不會是活了一百多年的南疆聖女。
容夙想著,正打算收回目光,就見聖女站了起來。
嫩綠的枝葉從她發上拂過,隔著遙遠距離和朦朧月光,那聖女的面容清晰無比,一點一點對上了容夙記憶裡那張始終如蒙著一層雲霧、幾乎不會笑的面容。
竟然真的是她!
容夙驚訝到不行,接著就再次聽到那道空靈的聲音響起,而且只有她一個人聽得到:“醉仙樓雲台外,水月連廊見。”
醉仙樓的雲台架於雲霧之上,抬手能碰月光,水月連廊則連接醉仙樓雲霧上的水池和天上月,是商夢華對外打造聲勢的第二個觀景盛地。
容夙走出雲台一段距離後,就看見連廊的盡頭立著一道身影,寬大的青衣隨風飄揚,依稀還是她記憶裡如雲霧、如青煙般的人。
只是從少女長成了女子。
相識於微末。
她也曾遙想過能不能再見於頂峰。
現在看來,自己是不能了,她卻可以。
南疆一族的聖女,整座南州世族子弟見了都畢恭畢敬的存在。
她就走上前去。
青衣女子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頭,開口第一聲是:“我的名字是巫寒韻。”
巫寒韻。
容夙早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巫寒韻應該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
那麽她現在這麽說的原因——
容夙就想到十四年前分別時那個所謂的約定。
然後她唇微揚,以同樣溫和的聲音道:“我是容夙。”
“容夙。”巫寒韻認真看著她,眼眸裡蒙著一層雲霧無法看太清,卻看得出是含著笑意的。
她說:“很高興認識你。”
容夙垂眸,回道:“我也是。”
說完以後,誰都沒有再出聲。
四周很安靜。
容夙抬頭,能看到月光鋪在巫寒韻身前,映襯出一地淒清。
巫寒韻也在看她。
一別多年,黑衣持刀、沉默陰沉的少女真的變了很多很多。
她欣喜於她的變化,卻也會因那變化和她無關而滿懷失落。
容夙此刻背對著月光,俊逸的臉上雖然沒有了刀疤,卻也是暗著的,只是看在巫寒韻眼裡,她卻比月光還要耀眼。
容夙曾是她藏在心裡不敢輕易觸碰的月光啊!
她想著許多個夜裡承受著那些繼任聖女之位的折磨,痛苦到無法保持清醒時,只要想到容夙的臉,想到分別時她口中的“來日再見”,想到只有活著才能見到她,就擁有無限的力量。
現在她心裡的月光就在眼前,她卻似乎再也觸碰不到了。
她想著想著,眼神就無法控制地多出幾分哀傷。
容夙就有些不自在。
巫寒韻此時的眼神跟十四年前很相似,只是她卻不是十四年前什麽都不懂、心裡只有殺戮的黑衣刀修了。
她現在很懂巫寒韻的眼神。
因而她想了想,出聲道:“聖女——”
“你喚我寒韻就好。”巫寒韻聲音輕輕,眼神希冀。
容夙低頭,道:“寒韻姑娘。”
她不去看巫寒韻是什麽眼神,隻繼續問道:“你教給我的那道生死結,前些時日我按照你說的辦法想要解開,卻怎麽也解不開。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原因?”
“生死結?”巫寒韻眸光微動,抬手施了個結界,問道:“你和南宮焰結了生死結?”
“是。”容夙道。
“那——”巫寒韻看向天上月光,聲音輕飄飄:“我曾請求巫順將生死縛教給你,你沒有用上?”
“沒有,我不會對南宮焰用生死縛。”容夙也看向天上月光,聲音輕輕的,卻透出勝山般的堅定不移:“我喜歡南宮焰,所以永遠不會對她用生死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