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不是關心,是害怕。”
她眼裡的世界像被大雨洗刷過一遍,空無一物,連氣溫也保持在絕對零度。
“純粹自私的那種害怕。或者說,自我保護。”
黃新鴻聽出何夕情緒不對,及時幫腔:“何夕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時雨,你不用往心裡去。”
時雨心領神會,笑一笑便隨口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
“以後會注意的。”她說著,聲音漸漸低過衰弱的雨,“反正,‘以後’也沒剩下多久了。”
對於她的喪氣話,何夕會作何感想,這一點時雨不得而知。身側人的靈魂迷失在了雨中,久久徘徊。
福利院和南禹理工不在同一個方向。
何夕請師傅在兩條路線的分岔點放她下車。
“師傅,借下車上的傘。”
“你是要走回去?”
“對,不能再辛苦你繞遠路了。”
倔徒弟心裡想著自己,黃新鴻別提多感動。
“那你小心,到了給我們報個平安。”
“好。”
明知“我們”包括了時雨,何夕仍然毫無顧忌地答應了下來。
她撐著傘,送別遠去的商務車。
何夕向空中道了聲“晚安”,輕聲哼唱起她從時雨那裡學來的音律,轉身踏上歸途。
她背影蒼涼,步履遲緩,隻身走入這場荒蕪的夜雨。
第16章 15不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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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九月末的那幾天,何夕以一次性賺夠畢業用的志願時長為目的,報名參加了學校與福利院聯辦的助學活動。
要說她為什麽偏偏選這個,那還得怪其他志願活動太吃力,哪比得上教小孩子認兩個字這樣輕松的好事。
這天,志願者集合在福利院的綜合樓前,等待“一對一”的指導員為他們安排工作。
她與人群相斥,孤身隻影站在邊緣。
何夕是有備而來的。她早先便和時雨串通好了,讓她帶自己渾水摸魚,將志願時收入囊中。
“久等了,小何老師。”
短衫短褲的女生言笑晏晏,熟稔地搭上何夕的肩。
“……你遲到了。”
何夕默默挪開那快壓垮了她的重量,細數時雨的不是。
“用詞不當,罪加一等。”
時雨悟性高,立刻得出何夕不喜歡“老師”身份這一結論。
但凡多了解一點何夕,就很好拿捏她的心理。一旦她忽然說些看似冷笑話的言論,那絕對代表她就是這麽想的,而非源於幽默。
“這可是我的地盤。”時雨假嗔,帶著何夕往樓裡走,“你一來就反客為主,不太好吧?”
今天何夕眼中只有KPI,無心與時雨打趣:“趕緊的吧,告訴我要幹什麽,乾完收工。”
何夕要是翻臉,能比翻書還快。
所幸,時雨對她挺有一套。
“回稟陛下,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找了全院最聽話最聰明最好教的孩子,確保讓您舒心。”
何夕自動過濾了她話中的戲精成分,提取有效關鍵詞:“……這還差不多。”
她們走進一間多功能教室。
小女孩約莫十一二歲,乖巧地坐在輪椅上,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鏡,眼睛水靈靈的。
“小滿,”時雨叫她的名字,向她介紹門口那位高冷矜貴的撲克臉,“這位是來給你上課的何夕姐姐。”
女孩看了眼何夕,眸子比剛才透亮。
小滿:“是,《越人歌》裡的那個何夕嗎?”
時雨:“對啊。”
初見時的情景在何夕眼前一閃而過。
她挑眉問:“時雨,你教的?”
“嗯哼。”
得到肯定的回答,何夕不由得同情起這個身患殘疾的小孩:孩子才多大,何苦受一個狂熱文青的荼毒……
“你好,何夕姐姐。”小滿小聲向她問候。
何夕走過去蹲下,面無表情地握握手:“你好,小滿。”
道理她懂,面對小朋友應該親和地笑一笑。
可笑不出來就是笑不出來,沒有理由。
就此進入授課時間。
小滿攤開桌上的初中數學習題冊,滿懷對知識的渴望,直勾勾看著她們。
“時雨。”何夕橫眉冷對,低聲在時雨耳邊發難道,“我說過我不想教數學。”
時雨撓撓耳根,笑得勉勉強強:“小滿在數學上有天賦……”
何夕:“我可沒有。而且我不學數學好多年了。”
日語系最大優勢:不用學高數。
“你先試試看,不行換我上。”時雨和她打包票。
何夕:“……姑且信你一回。”
事已至此,死馬也當活馬醫。
相較別人溫馨有愛的教學輔導,何夕這邊的情形更像是小滿的單機刷題。小孩樂此不疲地發掘數學的魅力,但何夕只能看到一串索然無味的數字和符號。
知識不用就會退化,何夕現在的數學水平,不忍直視。幸虧小滿強大到了能自己解決一切疑問的地步,省了她不少心。
何夕唯一不太滿意的地方:略微無聊。
身旁的時雨在看書,梧桐書簽一下一下輕敲著桌面。
何夕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挪過來點。”她使了個眼色,“我也想看。”
“唰——”平攤的書籍飛奔到她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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