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半個月?也許更久。
久到她們還未相識。
久到故事隻擬了章序。
時雨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媚。
“我吃飽了。”她說,“接下去幹點什麽?”
音韻著重落在某個字上,但何夕沒注意。
她把餐具收進水槽裡,刷鍋洗碗,順帶思考睡前活動。
新篇章的第一晚,應該留點難忘的回憶。
何夕搞定了被她“炸爛”的廚房,出來向時雨詢問:“要看個電影嗎?家裡沒投影儀,不過電視挺大的,湊合一下不?”
時雨早有此意,已經開始選片了:“好啊。”
“那你等我洗個澡,很快就來。”
“嗯。”
何夕急匆匆淋了遍熱水,身子都沒擦乾就套上了笨重厚實的冬裝睡衣,渾身冒著熱蒸汽地趕回沙發上,穿山甲打洞一般,骨碌碌鑽進時雨搬來的被子裡,挨著她的大號暖手寶躺下。
燈全熄了,只剩電視亮著冷色熒光,一閃一閃地照明一小片區域。
何夕:“在看什麽?”
時雨:“免費電影裡隨便挑的,名字忘了,反正是部小成本的國產恐怖片。”
烘托氛圍感的詭異音樂剛好響起,音效很是滲人。
笑容瞬時僵死,何夕感覺背上涼絲絲的,仿佛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正在黑暗裡蟄伏。
早知道,就該在時雨挑片子的時候把關的。
她今天可還想做個好夢呢。
“時雨,我、我們換個電影看吧。”
“唔……也行。”
“遙控器呢?”
“喏,電視櫃上。”
“……你幫我拿下好嗎?”就幾米遠,何夕也怕。
時雨作壁上觀道:“自己去,練練膽。”
她冷不防地將何夕推了出去,還折起被角,封鎖了安全區的入口,斷掉退路。
何夕無語:“……算你狠。”
失去庇護所的膽小鬼隻好拿手擋著眼睛,壯大了膽子往電視那地方走,摸黑找起“救命”的遙控器。
“你是不是騙我,哪兒有啊?”
“再往左一點,馬上摸到了。”
“是這邊嗎?”
“對,你睜眼看看,就在那上邊兒。”
她輕信了時雨不懷好意的指揮,放下手,卻只看見一塊六十五寸的液晶顯示屏。
慘白的鬼影閃過畫面,一灘血漿橫飛著糊在屏幕上,何夕被嚇回了被窩裡,嘰裡呱啦地捂著耳尖叫,用八國語言罵街。
“噗哈哈哈……”
整蠱計劃大獲全勝,時雨笑得很開心。她拿出藏在棉被下的遙控器,按了暫停。
“堅持了一分十五秒,值得表揚。”她甚至計了時。
“時雨……”何夕蜷成了一個球,打著怵嗔怪,“我生氣了。”聲音弱弱地抖,氣得不明顯,倒是感覺怪可憐的。
時雨一抹她眼角,是濕的。
害,嚇哭了可還行。
“對不起嘛,何夕,以後不嚇你了。”她和個渣女似的,玩脫了才回頭來憐香惜玉,“電影還看嗎,不看我們就早點睡吧。”
俗話說,龍有逆鱗,貓有脾氣。
“誰要和你睡?”何夕氣鼓鼓地頤指道,“睡沙發吧你。”
時雨無視她一紙空文的指令,不緊不慢關掉電視,說:“這兒太冷了,我們回你房間睡。”
她拽起那團扭動的被單,像強盜劫貨一樣拖回臥室裡。
嘴上哄不好的事,床上見分曉。
何夕困在被裡掙扎,堅貞不屈地嚷嚷:“你這是在入室犯罪!我要報警——”
在絕對強勢的力量面前,抵抗只會招致更慘烈的下場。
雙手拷在五指下,緊錮在頭頂,五感之一的視覺則被蘊火的掌心羈押,關進一間熾熱而深黑的牢獄。
耳鬢酥酥癢癢,毛孔裡呵入一股股熱風,煽弄敏感的神經淪於火海。
以下犯上者洋洋得意地撩逗著自己的囚徒。
“你報啊。”
她輕輕地笑,宛若個逍遙法外的怪盜神偷。
“去跟警察說,有個賊擅闖民宅……”
“偷了顆心,還拒不歸還。”
降生在南方,每年過冬都像一場歷劫。
江南多水,這嚴冬的潮寒就如魔法攻擊一樣,無孔不入。
由於沒有暖氣,於是被褥有多厚便蓋多厚,不怕壓死人,就怕凍成狗。
九百九十九隻羊……
一千隻羊……
一千零一……
幾輪折騰下來,何夕哪兒哪兒都疲軟,精神恍惚地覺得身上壓了座大山,悶著胸口,害她靜不下心睡著。
反觀枕邊人,壞事做盡,卻在高枕無憂地安睡。
作惡多端還睡得這麽香,沒天理啊……
何夕數厭了羊,向裡側躺,默默地把目光想象成一隻馬克筆,在那張漂亮臉蛋上報復性地亂塗亂畫。
睡美人揣著兩個熱水袋酣眠,對此一無所知。
……不行,看她我更睡不了覺。
發覺大腦越來越亢奮,何夕果斷翻了個身,和手機甜甜蜜蜜去了。
桌面天氣仍然顯示穗州的晴雨,她強迫症發作,把它調回剡裡。
兩地溫差有十幾度,她們早晨出發時,穿件薄羽絨就夠了,下了飛機,又在外衣裡添了三四件內襯。
“是和穗州不一樣的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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