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在旋風中穩定身形,想要回去,可回去也什麽都沒有了,陸時鳴在他眼前燃燒著,他的人形消散,火焰中現出一隻豔麗的火鳥,鳳凰發出了此世的最後一聲鳳鳴後,在空中化為無數破碎的光點。
他此生的命運已然燃盡,可那最後一縷未滅的灰燼卻仍然溫柔地朝江陽湧來,化為最後一股助力,將他推向光明的遠方。
江陽閉上眼,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他被光海包裹,卻墜入另一重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陽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裡的臥室中。
江陽看著眼前的房間家具,愣了愣,這是他的臥室沒錯,他在陸時鳴家的臥室,可整棟房子不都被毀了嗎?他眼前的這些又是從哪來的呢?
他坐起身體,注意到被他堆到窗簾下的一摞暫時不用的課本,課桌上貼的新學期課表,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樣,仿佛這段時間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這裡沒有被毀去,他也從來沒有離開過。
江陽起身走出房間,走廊的布置也跟以前一模一樣,主臥的房門開著,但沒有人。
江陽走進去,他第一次進陸時鳴的房間,對這裡不太熟悉,但他在其中看到很多熟悉的痕跡,被妥帖疊好的被子,分門別類的掛在衣櫥中各季衣物,放於床邊像是睡前會翻閱的書籍。
一切都真實完好,讓江陽不自覺產生一刹那的恍惚,愈發地不確定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
他突然聽到了一些動靜,來自樓底,江陽心中冒出一股期盼,他快步走下樓梯,期待地看向站在客廳中的男人身影,卻在對方回頭時落空。
“醒了?”胡瀚予抬頭看著江陽,他穿著常服,可還是能看出衣物下各種包扎的痕跡。
他是獸王,有麒麟甲在手,沒有什麽能這樣輕易地傷到他,隻除了那段險些被江陽以為是夢境的記憶。
“小龍君醒了?要喝杯咖啡嗎?”竇元從廚房中走出來,拿著一壺剛泡好的咖啡。
江陽沒回答,他怔怔地看著這兩人,像是還沒醒神。
胡瀚予倒了杯咖啡,自顧自坐到沙發上,簡短地跟江陽講了下情況說:“你墜入空間裂縫後,商啟打開大荒通道,拿回了自己的始鳳翎,陸時鳴在東海上與他交戰,鏖戰三日後,將其暫時擊退,然後又衝下極淵去救你,人類在此期間和水族一起布下陣法,用鎮海銅柱殘存的部分暫時將通道封印,商啟也正在休養傷勢,我們還有時間。”
江陽愣愣的,過了好片刻,他才說了一句:“那老師現在在哪兒?”
胡瀚予喝咖啡的動作一頓,他跟竇元對視一眼,還是由他來開口說:“擊退商啟,陸時鳴也已經身負重傷,他再強行破開空間……”
胡瀚予又頓了一下,但還是看著江陽,道出實情。
“他進入了涅槃。”
第194章 救世主
宣判的錘音終於落下,江陽卻表現得很平靜,沒有難過,沒有哭泣,他只是慢慢、慢慢地蹲下,蹲坐在地板上,抱著腦袋,不出聲,不言語。
過了會兒,他又突然開口說:“這是老師計劃中的一環嗎?”
他抬頭看著胡瀚予和竇元,明明他才是跟陸時鳴最為親近的人,但他知道的,卻好像是最少的,他不知道本該在三千年前就被放逐回大荒的商啟為什麽能夠以季瑜、霍川、沈清序,不同的人類身份在人世行走,也不知道胡瀚予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東海。
他不知道很多事,那麽陸時鳴此刻的涅槃,又是否是另一個他不知道的但早已計劃好的布局呢?
“不,當然不是。”竇元說,“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算到所有事,佔卜術也有其局限,唯一能洞徹過去未來所有因果天機的只有天機鏡,而天機鏡早已毀去,他自然不會算到今日的事。”
江陽又沉默下來,他其實知道的,如果陸時鳴預測到這段日子將會發生的一切,又怎麽會任由他墜入空間縫隙,哪怕只有三日呢?
他只是還忍不住抱有一絲期望,期望這場涅槃只是一種掩人耳目的設計,陸時鳴仍然會回來。
當然,就算不是,鳳凰也會在涅槃後歸來,就像陸時鳴跟他承諾的,可這到底是多久呢?江陽覺得自己現在就很需要很需要對方,他隻想抱住陸時鳴,別的什麽都不想了。
胡瀚予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主動說起了這一切的因由:“我知道這些事是在離開學校後,陸時鳴找上我那一次,他跟我說明了他的懷疑和推測。”
江陽看向他:“什麽懷疑?”
“很多很多,最早的疑點,大概還得是1938年,他從涅槃中醒來,剛剛回到人世的時候。”胡瀚予說,“其實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鳳凰應該是天生的祥瑞,在盛世開啟的序幕年代降生,可這一回他卻是在不應該的時間,不應該的地點,浴血而生,致使煞氣入命,此生都擺脫不了殺心的折磨,可能真的是意外,但也可能是某種有意的設計,例如逼迫他再次涅槃,以淨化體內的煞氣,而即便他沒有選擇涅槃,煞氣也將一直影響他,成為他的弱點和破綻。”
“他心有懷疑,但沒有查到證據,於是便暫時將此事放置,靜觀其變,閉關四十年後,他平抑住殺心,開始到人間活動,這期間他未再覺察出什麽異樣,他幾乎就要以為那真的是一個意外了,直到1995年,東海上的事發生。”胡瀚予看著江陽說,“95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應該全都想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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