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轉得還挺快。
姓蔣的律師很多,年輕又膽子大的自己旁邊剛好坐了一個,加上蔣序剛才的話和這段時間的忙碌,並不難猜。
蔣序隻得點點頭應聲。
池鉞問:“不能和我說?”
“……不是。”蔣序嘴角微彎,“都上電台討論了,不是什麽保密案件。”
“只是……”
遲疑之中,池鉞幫他接上了後面的話:“怕我想起我媽。”
片刻後,蔣序點點頭。
“這是一個原因。”細雨落在擋風玻璃上變成水霧,被雨刮輕輕刮去。蔣序看著前方開口道:“還有,我準備做無罪辯護……其實有點難,我有點擔心。”
對於無罪辯護的判決各級法院向來都是慎之又慎,很可能一年到頭都找不出來一例,除非完全無涉嫌犯罪的可能性,否則律師一般不敢主動提出做無罪辯護,做了法院也很難認可。
“所以我想等到成功了再告訴你,我遇到一個和徐阿姨很像的案子——這一次我贏了。”
蔣序衝著池鉞笑了一下,笑意裡帶著安穩地篤定。
“現在,我可以幫當事人,可以幫徐阿姨,池芮芮。也是真的可以……救你。”
這一次,我們真的可以不用長久地站在黑暗裡。
車輛被池鉞暫時停在了路邊,雨還在下。吃飯的地方還沒有到,蔣序有點不明所以,轉頭看向池鉞。
池鉞解開安全帶,朝著蔣序俯下身來,從額頭吻到嘴角,安靜地、溫柔的。
他們額頭相抵,池鉞的聲音傳到蔣序耳朵裡,低沉又溫柔。
“你怎麽會現在才能救我。”
從我搬家時站在樓下仰頭看你的那一眼,你和我打招呼,說,我住你樓上的時候。
從漫天煙花裡你看著我,一點也不躲閃,說,全都試過了,還是喜歡你的時候。
從那天晚上你從陽台跳下來,從我手裡拿走刀,帶我走的時候。
以及從分別的那一天到此後沒有見面的10年裡,每一個清晨或夜晚無休止兼職、工作時想到你的時候。
“從遇見你的第一天開始,你一直在救我。”
他的蔣序,他懸空的月亮,新生的春藤。從17歲至今沒有一刻離開池鉞的腦海,帶著他一次一次渡過人世間的茫茫苦河。
“這次不需要你救我。”池鉞抱著蔣序的後頸,把他整個人圈在懷裡,像是抱著他的珍寶。迎面有路人走過來看到,目光有些震驚,池鉞無暇顧及。
“這一次我們會站在一起。”
關注度高等同於進度要快,短短半個多月,蔣序已經會見了馮瑤三次,加上反覆閱讀卷宗,基本的辯護思路已經形成。但如果能拿到被害人家屬的諒解書,對於整個案件至關重要。
程峰的父母和程峰馮瑤同村,只不過不住在一起,蔣序提前和當地派出所聯系後,決定去找他們聊一聊,爭取一份諒解書。
出發的那一天是周日,池鉞沒休息,幫他開車。
去村裡幾乎需要兩個小時,路況很差,蔣序幾乎每天熬夜,池鉞不放心他開車。何巍已經加了好幾天班,蔣序也不好意思再把人薅過來,於是心安理得讓池鉞當司機。
第二天兩人清早出發,一路顛簸,到達村口時時間已經快到中午,派出所的警官等在村口,陪同他一起去程峰父母家。
“自己蓋了點平房,不給父母住,只有要錢的時候會過來。”
警察邊說邊帶著兩人一路走過去,路上不斷有人側目打量,湊在一起耳語。等到了程峰父母家,農村最老式的青磚房,圍牆只有半個成人高,狹窄的圍了一個院子,一側養著雞鴨之類的家禽,一側是屋子,關著門,兩旁貼著挽聯。
警察衝著裡面喊了兩句,中間的客廳門開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探出頭看了一眼,見到是警察,慢慢走到大門口。
“律師,來和聊一聊你們兒子兒媳的案子。”
對方一聽這話,面上有些猶豫,站在原地躊躇,直到警察又喊了一聲,才慢慢走過來開門讓他們進去。
客廳裡隻放了一台小小的電視,一張舊沙發,一張舊茶幾。裡面還有一位老人,皺紋滿臉,常年乾農活的手粗糙開裂,此刻頻繁地搓動著,眼裡閃惶恐。
蔣序安撫道:“別緊張,我是馮瑤的律師,想和你們聊一聊。”
他沒有一上來就提出諒解書的事,只是問馮瑤平時人怎麽樣,經常來看他們嗎,有沒有盡到贍養老人的義務。
幾個問題一聊,對方先流了眼淚。程峰的母親緊緊握住蔣序的手,她不知道律師是什麽,隻以為蔣序也是公安,流著淚說:“警官,我們家對不起她啊。”
話音剛落,裡屋的門被砰一聲打開,一個男孩站在門口,有些仇視地盯著客廳裡的幾個人。
對方個子不高,有些瘦弱,還穿著校服。蔣序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對方是馮瑤和程峰的兒子,程卓。
“出事以後就暫時請假了。”警察解釋。“被他爺爺奶奶接回來了。”
程卓看到流淚的奶奶,語氣帶著敵意:“我爸死了,我媽你們也抓了。你們還要幹什麽?”
“我們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蔣序語氣平靜,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孩子而敷衍。
“我是你媽媽的辯護律師,前幾天剛剛見過她,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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