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三言兩語後,薛憐渾渾噩噩地道了別。原本他還想出門,現在卻立刻轉身往回走。
閉門不出。
“這孩子怎了?”同行的鄰居看著他的背影,問。
大娘看著關上的院門:“不清楚,估計是被這案子嚇住了吧。”
傍晚時分,忽然有人在院子外敲門。
薛憐縮在屋子裡,不敢動。直到聽見門外的人出了聲,他才慢吞吞地出來。
打開門後,叫了一聲:“朗叔。”
“薛公子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出門去了。”朗叔將手裡的信封遞給他,“這是我剛才在驛站取包裹時,一位驛卒給我的,他說是有人給你留了封信,順帶讓我捎來。”
信封很普通,封面上甚至沒有題任何字。
“……多謝朗叔。”他接過。
回了屋子之後,他才靜坐在桌前,緩緩將信封拆開。
桌上點著一盞燭燈,微光照亮了上面的內容。
信箋上只有兩行字,其余什麽都沒有。
——喜歡嗎?
——你的二十三歲生辰禮。
第61章 手疼不疼?
二十三歲生辰,二十三個人。
百姓慘死的真相大白,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炸開。
薛憐呼吸一滯,感覺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緊緊攥著那張信箋。
那種久違的驚懼和窒息感包圍著他,像是洪水漫過所有山崗,終於抵達他的腳下。
只需要一瞬間,就衝破了他最後的防城。
-
幾日後。
京城下了詔書,說是新帝即將進行封後大典。
而且大典的儀式,似乎比當時新皇登基還要隆重。
薛憐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舞坊。
清奴一遍又一遍糾正他的姿勢:“哎,憐哥兒,你這腕肘別太僵啊,柔一點兒。”
“……”薛憐按著她說的微調了下。
“嗯。”她稍滿意地點了下頭,又將戒尺抵上他尖俏的下巴,微微上抬。
“頭別太低,你要讓別人看見你的雙眼,這是靈魂所在。對對……就這樣,你瞧這多好看,一雙柳葉眼多勾人啊。”
“……”
薛憐拍開戒尺,身子一松,道:“算了,我不學了。”
“啊?”清奴不解,“不是你說要學這的嗎,難道是我太嚴厲了?那我溫柔點,好不好嘛?”
“……不是。”
只是他好像邁不出這個坎。
他總覺得自己現在無路可逃,百般折磨。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該不該。
“那……還學嗎?”
薛憐怔忪了片刻,回過神來,終究是點了點頭。
到了皇后冊封的那天,全天下赦免。不僅如此,皇城還頒布了新的法例——廢除天下賤民制度。
這倒是頭一回聽聞,在盛大的國宴當前,朝廷下令廢除賤籍。
所有百姓都猜測皇后一定天人之姿,風華絕代,所以才這麽被天子寵愛和看重。
但也有知情人士私下傳言,當今聖上如此做,是因為自己曾經就是卑賤的小世子。
這好不容易當了皇帝,自然得為自己出口氣。
不過有人不解,認為聖上怎麽說以前也是一國世子,真的就活得這麽卑微?
然後才知道,世子年幼時在故國過的很是淒慘,不受器重。離開國土去往徽陽做質子後,沒多久母妃也離奇暴斃於宮中。
至此七年,也沒能到母妃的陵墓前走上一遭。
這些都是薛憐到了京城,在客棧歇腳時聽說的。
他聽的正出神,同行的西玨舞姬叫了他一聲:“薛小公子,快去準備吧,等會兒就要進宮了。”
“……好。”
-
傍晚時分,西玨的舞團進入了魏朝皇宮。
一路上的亭台樓閣碧水環繞,纖細曼妙的宮女來往如雲。
走到舉辦國宴的大殿門外時,天色已暗,只見裡面歌舞升平,暖意橫生。
輝煌的宮殿內,兩側是長長的繁盛酒席。
席位上的大臣們觥籌交錯,面酣耳熱。
而大殿的台基之上,魏朝天子一身玄金龍袍,正半闔著眼眸,背靠在金漆雕龍寶座上。
神情淡漠。
一行西玨舞姬蓮步入殿,薛憐隱在其中。
所有人的臉上都戴著面紗,倒不至於被徽陽的老臣子們認出來。
緊接著,嫋嫋宮樂升起。
一旁有大臣低聲側耳交談。
“早就聽聞西玨舞姬的身姿曼妙,舞技超群,今日幸而目睹,名不虛傳啊。”
“話是這麽說……但,你看那個……那個舞姬,嘖,相比之下好像舞技屬實有些拙劣。”
“嗯……確實,估計是給了不少銀子才混進來的吧。”
現在天朝換了一個俊美年輕的帝王,必然會有不少女子嘔心瀝血,費盡心機登上皇城的大門。
想覓得榮華富貴。
一曲終了。
“好,好!”
“妙哉,妙哉!”
大臣們使勁誇讚,其中有真心實意欣賞的,也有為了迎合新帝的。
誰讓這是陛下故國的舞種呢,沒有人敢不給面子。
讚揚聲漸漸低下去,直到氣氛恢復至初,寶座上的天子才抬了抬眼皮,緩緩開口:“你,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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