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色沉寂,抿著薄唇,眼底閃過一瞬莫名的情緒,然後就將目光移開了。
“微臣孟清薛,參見陛下。”薛憐收回眼神,跪地垂首。
皇帝抬眼看著伏在地上的他,直接進入正題:“關於世子進諫孟愛卿一事,想必愛卿已經知曉了,可有什麽要說的?”
“臣......”薛憐頓了頓,覺得如跪針氈。
他能說什麽,總不能在這兒把褲底子都扒了給他們看吧?
於是他抬頭看向一旁的宋玉負,問:“不知雲梘公子為何如此汙蔑下官,是下官哪裡得罪公子了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對方一聲輕笑,緩緩回答:“督主大人並非得罪於我,只是我早先聽聞三殿下給大人送了幾名官妓,恐惹人非議,擔心大人的名譽受損,才出此下策。”
言外之意就是,有皇帝的親眼驗證,才能坐實孟清薛驕矜清冷的為官之道。
薛憐不語,他知道“清冷”是孟清薛想讓外人看到的,而“自傲枉法”才是他的本性。
“哦?”皇帝咽下美人送到嘴邊的葡萄,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當真有此事?”
宋玉負不做回答,只看著薛憐:“督主大人,你說呢?”
薛憐淺笑:“公子說得對......”個屁!
蕭睢送的那幾個分明就是來監視他的,生怕他和宋玉負有染。
皇帝:“可是朕聽聞,世子對孟愛卿頗有好感,甚至三皇子多次相邀,也無動於衷,一時關系緊張啊。”
薛憐瞬間感到不安。
這老皇帝不會趁機作妖吧?
宋玉負不會趁機把他丟出去吧?
誰知,身旁的少年面不改色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薛憐:“......”
這個奸詐的男人,果然是想把他往火推裡坑!
“皇上。”皇帝右側的美人嬌滴滴一聲,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皇帝立刻喜笑顏開,於是起身:“既然此事是愛卿與世子的私事,那朕也不便多管,時辰已晚,朕就先就寢了,你們都退下吧。”
說完,他就往殿內走去,兩位美人緊隨其後。
“陛下。”薛憐叫住他,“那......微臣驗身一事?”
皇帝走進簾子深處,徒留一句:“此時交由世子定奪即可。”
聽到這句,薛憐如墜冰窖。
交給宋玉負,不就是相當於把他送到了砧板上嗎?
“走吧?”宋玉負見薛憐還跪在地上不動,於是走到他身邊,微微俯身,“孟大人這麽不願意走,難不成是想聽皇上的牆根?”
薛憐被他一激,“騰”地站起來。
卻因為跪了好一會兒,再加上傷病未愈,一時間差點沒站穩。
不過他反應極快立穩了身子,卻沒看見身後人下意識伸過來的那雙手。
宋玉負不動聲色地收回,然後走到他的前面,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
走在出宮的道上,薛憐看著距離自己幾步的身影,幾次想轉身抄小道從偏門回西廠。
跟在心狠手辣心思深沉的宋玉負身後,他是真的害怕!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腳步。
薛憐及時收住腳,問:“怎麽了?”
宋玉負沒有回頭,隻沉吟了一下:“該說正事了。”
薛憐:“?”
他該不會是想在這兒驗身吧?
往四周看去,高高的宮牆,石道兩側隨時都有夜巡的侍衛經過。
他咽了咽口水,小聲道:“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宋玉負聞言,這才回頭看他,忽而笑道:“督主大人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前些日子西廠被右派構陷,汙蔑你通敵叛國一事。”
“原,原來是這個事啊。”
“不過......”宋玉負湊近了幾分,目光從他的眉眼落在他的鼻尖,然後是雙唇,意味不明地說,“既然是皇上下令的事,我也沒有不照做的道理。”
“那你到底是想......”薛憐已經懵了。
TMD這人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不急,總有機會的。”
薛憐:“?”
什麽意思?
這事兒還需要什麽機會嗎?
宋玉負眼尾一挑:“督主大人雖並非與我母國勾連,但朝中左右兩派皆把你視為眼中釘。待到六月我回母國之時,我想帶大人一同回西玨。”
去西玨?
“為什麽?”
“自然是因為我心悅大人。”
薛憐乾笑:“……”別跟你哥假惺惺,你哥啥都拎得清。
他真是懷疑宋玉負的精神狀態,一個直男為了扳倒孟清薛天天假情假意,一般人沒點歹毒的智商根本看不明白。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宮門處。
薛憐老遠就看見來時的轎子已經在外面候著,然而他發現,門外只有這一頂轎子。
於是他疑惑地看向宋玉負,宋玉負頷首:“我已將大人送到宮門,大人路上小心。”
語罷,他就原路折回。
薛憐這才想起,宋玉負身在徽陽,並沒有封地,衣食住行全在皇宮宮內。
所以,他剛才其實是在送自己?
等到薛憐坐轎離開,宋玉負才停下腳步,朝身側的左道冷冷出聲:“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赭黃色衣袍慢悠悠露了出來。
第3章 勸你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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