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收到帖子,心知今日若是不去,蔡新德極有可能會不認他這個朋友,迫不得已隻好隻身赴宴。
待月樓位於蓬萊仙洲江邊水上,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水上建築。
上下三層,朱漆粉牆飛簷畫棟,琉璃作瓦墨玉鋪地,每每入夜,燈火璀璨歌舞升平,是為蓬萊仙洲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江衝舉步入內,跟隨女使的指引進了二樓一間雅室。
淡雅冷冽的梅香沁入肺腑,柔情似水的名妓盈盈一拜。
“沉璧見過江公子。”
江衝對著這位以驚鴻舞穩坐蓬萊花魁榜前十的蘇沉璧微微點頭,“蘇姑娘。”
第43章 自是有情癡
因是臨時湊的局,很不湊巧有兩人在宮中輪值,能及時趕來的便只有杜寬和蘇青二人。
“江仲卿,你還當不當我們是朋友?”蔡新德提著江衝的後頸,像拎動物一樣把他拎過去,顯然是真生氣了。
江衝理虧,忙道:“是我的錯,我自罰一杯好不好?”
“什麽一杯?三杯!”
蔡新德一副“你不喝這三杯酒就等著挨揍”的架勢,其余二人也紛紛應和。
江衝無奈,雙手端起玉盞,“事出突然,我只顧著安置家事,忘了知會各位,還望諸位兄弟莫生我氣。”
說完,他一飲而盡,又端起第二盞,“這一盞謝諸位兄弟盛情,江仲卿必將銘記於心。”
待他端起第三盞,蔡新德按住他的手,“這杯敬蘇姑娘。”
“嗯?”江衝不解。
蔡新德語氣特別不好:“這間雅室還是蘇姑娘以今夜在此無償獻舞向主人家通融來的,不然沒有半個月的預訂你想在這喝酒?”
江衝明了:“多謝蘇姑娘。”
“奴慚愧。”隔著珠簾,蘇沉璧的殷殷期盼全然沒有傳達給江衝。
待江衝飲過三盞,蔡新德才緩和了神色,並警告他:“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客氣。”
江衝連忙擺手,“再不敢了。”
杜寬道:“你不知道,文靜派人告訴我這事,著實將我嚇了一跳。沉船那事始終沒見動靜,我提心吊膽好些日子,這才剛安下心,你這又……仲卿,不會是沉船那鍋全讓你一人背了吧?”
“是啊,聽聞這段時日聖上常召你入宮訓斥,你定是替我們擔了罪責才會遭此貶斥。我等平日自詡與你交情頗深,事到臨頭卻全靠你一人庇護……真是罔為摯友!”蘇青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
江衝拍拍他的肩,想說還不至於,但他又不能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隻好低頭尷尬地笑。
眾人自發將他這笑理解為苦笑。
待月樓的琥珀酒又香又醇,後勁還大,江衝初時不覺,半個時辰後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再加上蔡新德有意套他的話,越發不可收拾。
江衝倚著靠枕,語速要比尋常慢上許多,“沉船這事還沒完,即便今日引而不發,來日也是要秋後算帳的,你們可都要當心。”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們知道。”蘇青看了眼那位正轉軸撥弦低吟淺唱、隻將自己當作壁花的蘇花魁。
可惜的是江衝一絲都沒能領會到他的用意,還在那繼續道:“你們不知道,聖上知道,但他不……”
蘇青連忙搶過杜寬手裡剛切好的桃子堵住江衝的嘴。
“幾位公子,奴家去外場獻舞一曲,失陪片刻。”蘇沉璧十分有眼色地退出雅室。
江衝一邊吃著桃子,一邊含混不清道:“此事乾系重大,聖上不會懲治蕭尋的,現在不會,等岐王妃駕鶴,那就更不會了。”
“蕭尋?”
蘇青和杜寬二人被嚇了一大跳,蔡新德面沉如水。
“我們得罪過他?”蘇青一臉茫然。
“那誰知道?”江衝冷笑,“又或許你調戲他老婆了?”
這就純屬胡話了,蕭尋是出了名的克妻,已經死了倆未婚妻了,哪來的老婆。
蔡新德問道:“你這一去得幾年?”
江衝:“也許十年八年的,也許半道上一道聖旨又把我召回呢?聖心難測啊!”
一個“啊”字被他拖出了昆腔的調,蘇青越發感傷,也跟著鬼哭狼嚎起來。
蔡新德額頭青筋直跳,拿筷子在瓷碟上敲了敲:“你倆別嚎了!”
江衝醉了,可蘇青還清醒著呢,聞言立即閉嘴。
“那你的婚事怎麽辦?”蔡新德問道。
江衝冷笑:“婚什麽事?讓人家白白浪費十年青春?我何德何能?”
“若是有位好姑娘願意等你十年,還甘願給你做妾呢?”蔡新德語焉不詳。
但杜寬瞬間反應過來,萬人追捧的驚鴻仙子蘇沉璧自小淪落風塵,如今長到十七歲仍是完璧之身,對一眾仰慕者不假辭色,唯獨待江衝不同。
再看今日這事,人家為了給江衝留出一間位置最好的雅室,不惜在此免費獻唱,一夜的損失只怕不下萬金。
這還不算是好姑娘嗎?
何況蔡新德這明顯是在給驚鴻仙子牽線搭橋,只是江衝自己眼瞎看不見罷了。
“你是醉得開始說胡話了?”江衝懶洋洋地看了蔡新德一眼,“這樣有情有義的好姑娘必然有天下好男兒爭相求娶,等我做什麽?”
蔡新德:“……”
席間,蔡新德借口更衣出去了一趟,對在門外靜候的蘇沉璧道:“他就是個木頭,我是跟他說不明白,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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