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章和表姐看夠了熱鬧,回到帷帳裡喝茶。
韓章捧著茶杯忽想起了一樁舊事,“我記得小時候外公講長公主仙人之姿,當時我還不信,如今見了江世子,我總算是信了。”
“祖父還見過長公主?我怎麽不知道?”表姐奇道。
韓章道:“外公似乎說過是在長公主出嫁遊街的時候遠遠看過一眼。”
表姐仔細想了想,低聲道:“那應當是在先帝登基前,長公主下嫁徐太師之孫,這樁婚事不過維持了三個月,先帝登基頭一道旨意便是令公主和離,後來那位徐駙馬還為此鬱鬱而終呢。”
“啊?長公主竟還……”韓章話說一半便被表姐拿果子堵住了嘴,並小聲警告:“此事萬不能提。”
“為何?”韓章不解。
表姐道:“我也不知道,總之京中權貴遍地,忌諱也頗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日盡量不要去招惹權貴子弟,否則大難臨頭都不知道。”
這話就和小孩子玩火的時候長輩嚇唬他“玩火尿床”的威懾力度不相上下,韓章在家霸道慣了,正要不以為然地反駁回去,他那半天沒動靜的大哥卻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眼神中包含的信息就比較多了,諸如“我即刻叫人送你回家”和“零花錢沒收了”,以及“等回家把法曹家那個胖丫頭定給你做老婆”之類的,嚇得韓章愣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見弟弟終於老實了,韓博回頭再度看向場中那明月般的少年郎。
“仲卿接球!”蔡新德被兩擊鞠少年前後夾擊,見江衝如見救星,大喊一聲將球傳給江衝。
藤球飛來的角度極為刁鑽,江衝身子微微後傾,手腕帶著球杆一勾,藤球落地,隨即揮杆重擊。
連看都不必看,身後傳來的喝彩聲足以證明一切。
江衝唇角微揚,抬眼看向那空蕩蕩的高台禦座。
巳時三刻聖上帶著太后、皇后、公主、妃嬪們駕臨馬球場西面的高台,見場上少年們英姿勃發,不由得對身邊侍從感歎大梁人才輩出。
眾臣大禮參拜過後,中常侍馬德明招招手,便有小黃門捧著兩個托盤上來,一個托盤上放著個木頭匣子,另一個托盤上是一把竹簽。
聖上看了眼竹簽上的字,將竹簽置入木匣中,對身側侍立的小少年笑道:“這主意不錯。”
七皇子蕭栩是中宮皇后所出的嫡子,才十歲,聞言轉了轉眼珠,“父親過獎了,兒子能否去和表哥說幾句話?”
聖上瞪他:“別以為寡人不知你想偷溜出去,老實呆著,等會兒比完把他叫上來。”
蕭栩隻好按捺著心情退回去坐下。
今日的參賽者在台下列隊,等候抽簽。
按照專為今日比賽新制定的規則:每場分兩隊,每隊三人,一炷香時間,進球多的一方為勝。
也就是說,今日三十六名參賽者要比六場。
內侍捧著抽簽的匣子過來,依次請他們抽簽。
每每只要江衝在場,蔡新德便管不住自己總想上前撩撥,哪怕是在禦前也不例外,見馬上輪到江衝抽簽,小聲道:“我聽聞最終結果和今日的輸贏沒關系,單看個人表現,等會兒咱倆要是沒抽到同一場,我就和旁人換換。”
前世在這場擊鞠賽上大放異彩的不僅僅只有江衝,蔡新德同樣讓人印象深刻,他抽到的是第一場,隊友實力不弱,三人在場上將對手殺得片甲不留,據說其中一名對手此後終生都不敢再和蔡新德對陣。
江衝沒理他,將手伸進匣子裡隨便取了一根。
捧著匣子的內侍滿臉堆笑,“願世子旗開得勝。”
江衝微微點頭,低頭看了一眼,和上輩子的次序一模一樣。
便對左邊少年道:“第四場,換不換?”
剛還在抱怨自己倒霉,抽到頭場的少年難以置信地眨眨眼,“你要打頭場?”
江衝並不多言,將手中竹簽遞過去。
那少年見無人關注,迅速達成了交易。
這廂,蔡新德抽完簽匆匆忙忙看了眼,便湊到江衝身邊,“我第一場黑隊,你呢?”
“這麽巧,我也第一場。”江衝兩根手指夾著一頭染成紅色的竹簽在他眼前晃了晃。
蔡新德大喜,“你看,我就說咱倆緣分不淺吧。”
江衝懶得開口,隨手將竹簽丟給重明去登記。
進了賽前準備的帳篷,江衝才發現這第一場果真藏龍臥虎,張駙馬的弟弟張海、魯王的外孫談寧、瑛國公世子黃玉,還有江文楷。
總結起來一句話:都是擊鞠場上的老熟人。
見江衝進來,四人面色微變,談寧搶先問道:“你是黑隊的?”
江衝:“不是。”
張海和江文楷大喜,一左一右地把他拖走。
隨後蔡新德進來看見的便是談黃二人一臉的生無可戀,不由震驚:“這是不歡迎我嗎?”
二人瞬間轉憂為喜,恨不能把他供起來。
蔡新德受寵若驚:“一場比賽而已,你們也至於?”
談寧道:“當然至於,今日那麽多姑娘看著,若在江仲卿手底下輸得太慘,豈不顯得我無能?”
黃玉連連點頭,顯然原本也存了趁此機會出風頭的心思。
蔡新德摸摸下巴,分外同情這二人:“你們放心,有仲卿在場,姑娘們是不會看別人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