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知道他這小妹妹是個沒心沒肺的,卻沒料到她能想得開到這程度。
“就是以後沒有小侄兒有點遺憾啊!”比誰都想得開的小丫頭猶自感歎。
江衝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指著房門:“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說話!還有,這事若泄露出去,我就把你的狗全扔了,今後讓你一根狗毛都見不著。”
江蕙自知逃過了受罰,底氣也硬起來了:“哼!等回京我就找韓大哥哥告狀!”
江衝:“滾滾滾!”
解決了那煩人精似的小丫頭,江衝這才拿著江文楷的家信細看。
內容不長,洋洋灑灑幾百字,前一半是江文楷對於自己高中並且位列十鼎甲的自吹自擂,後一半講的是聖上如何在韓博和趙爍之間猶豫,最終因為韓博拒絕娶公主,而無緣榜首。
在信的最後,江文楷順帶感歎了一下由此可見韓博對江衝的感情還是有幾分真實的,也就是這寥寥數語讓江蕙驚恐若此。
江衝燒了信,閉眼躺在床上,試著將自己當做這場人禍的幕後主使,從在安州遇到李源開始一步一步推敲細節。
李源的目標無疑是七皇子,而從前世的結果來看,他的目的並非是要結裙帶關系攀附,而是要將七皇子以及皇后身後的趙國公府拖入渾水。
那麽他的行為是否是受了他外公康毅伯的指使?
倘若答案肯定,那麽康毅伯沈老爺子已經到了為周王做馬前卒的地步了嗎?
其次便是昨夜事發時那兩聲高呼,前世事發當晚他睡得熟,並未聽到這聲音,但從後來杜寬等人給大理寺的折子,以及事後旁人的言語中,是沒有這回事的。
江衝很確定那兩聲高呼與他和韓博都沒關系,那麽這又是出自誰的手筆呢?
其三,柴銘說昨夜江水中並無異常,若這話屬實,那麽船便不是被人從外界鑿沉的,而是這兩艘船本身就有問題。
問題在於: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其四,這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岸上的篝火一定是附近的莊戶人家點的,若非如此,有誰會鋪上泥沙防止火勢蔓延?
想通了這一點,江衝才算是對如何追查有了頭緒。
這其實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沙盤推演,在各種複雜的地形上模擬交戰,被殺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然後雙方互換,站在敵人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役。
如今只不過是遊戲變成了實戰,他的對手由公主駙馬變成了一只看不見的幕後黑手。
但他不是孤軍奮戰。
“公子,杜侯爺身邊的女使來給公子送雞湯。”重明知道江衝在思考,站在內室門口並不敢輕易打擾。
江衝回過神來,“讓他進來。”
重明出去同那小婢女說了兩句話,像是在囑咐她手腳輕些,送完趕緊走。
女使提著食盒進來,見江衝躺在床上沒動靜,甜甜一笑:“這是我家侯爺吩咐奴婢給江侯爺煮的雞湯,還熱著呢,江侯爺可要用一些驅驅寒氣?”
江衝同這些世家公子之間的相處之道歷來就是:當面可以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但中間若隔了傳話的人,便不能不給面子,以免傳話之人有心挑撥,時長日久難免會生嫌隙。
所以即便此刻他再懶得起身,也還是起來坐在桌前接過那女使給他盛的湯,“多謝。”
女使忙道不敢,趁江衝低頭喝湯,紅著臉偷偷看他。
江衝用小杓撇開上層的金黃的浮油,端著碗低頭抿了一小口,一股極其鮮香的味道充斥著口腔,隨著湯被咽入腹中,暖意自胃部逐漸擴散開來,沿著血脈流傳至四肢百骸。
“勞煩再盛一碗。”江衝被這雞湯勾起了食欲,也不多客氣,開口再要。
女使見此很是開心,給他盛了湯,笑道:“侯爺若是喜歡,奴婢明日做了再給侯爺送來。”
江衝笑道:“不必麻煩,我只是這會兒恰好餓了。”
話未落音,江衝便察覺到不對勁了,方才的暖意在周身蔓延,非但沒有一絲消散的跡象,甚至下腹隱隱升起一點燥熱。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在前世後院的妻妾爭寵的時候。
他當機立斷喊道:“重明!”
“侯爺?”女使笑容微僵。
重明就在外間看書,聽到聲音連忙入內。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那一點點燥熱已經形成了燎原之勢,江衝手指緊扣桌角,額頭滲出一層熱汗,沉聲道:“天黑路滑,你送這位姑娘回去,見了杜侯爺當面替我謝謝他的美意。”
那女使臉色難看起來,知道事情已然敗露,連食盒也不管,轉身便走。
江衝掩了房門,咬著帕子蜷縮在被褥之間,直到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第31章 再見老泰山
因為一碗加了料的雞湯,江衝第二日險些沒能爬得起來。
強撐著身體不適,與蔡新德一同說服眾人,在清江縣多留幾日,待到沉船盡數打撈再一同回京。
有先前江衝教給蔡新德的那番先禮後兵的說辭做鋪墊,一眾驕橫的世家子弟竟也難得乖乖聽話。
事後,江衝將調查昨夜給他下藥的事交給蔡新德,留了重光在驛館看護七皇子和江蕙,自己帶了幾個侍衛連夜離開縣城,不知去向。
待到清江沉船的第三日,祝縣令以其絕佳的行動力調來了本縣九成以上的善泅者,並利用職權之便在上下遊設卡限制船隻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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