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不去,江衝便讓人將馬車停在外面,對正準備下車的三老爺道:“天氣寒涼,我送俊昌過去,三叔就別下車了。”
三老爺看著外面摩肩接踵一片,也不願意出去跟人擠,又囑咐了江文楷幾句,便放行了。
“三哥,你傷勢如何?”
刺殺發生得突然,事後又牽涉到公主府,江文楷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跟江衝說上話了。
江衝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那點他自己留著分寸刺出來的傷早都好了,結痂脫落後,頸間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被韓博按著舔了好幾回,不讓他舔他還有理有據地懟回來:“有膽弄傷自己,沒膽讓我碰?”
“無妨。”江衝身披孔雀毛鬥篷,玉冠貂裘衣飾華貴,和前來應考的舉子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所到之處自動有人讓出空地。
江文楷其實是想問他為何突然又不參加會試了,但想起當初他不告訴自己要參加的原因,此刻也未必會說出不參加的原因,躊躇再三,還是沒有問出口。
“我瞧著這幾日冷的厲害,考場比不得家裡,你讓那些巡場的官兵把炭盆放你旁邊。”江衝記得前世這時候下了好大雪,就連他都是發著燒走出考場的。
“還能這樣?”江文楷奇道。
江衝理所當然:“你當平陽侯府是擺設?”
好吧,江文楷算是明白了,他三哥還未襲爵,來巴結討好的人都數不清,若是明年襲爵之後,只怕翻倍都不止。
江文楷仔細聆聽兄長教誨,隱約聽見身後有人喊“大嫂”也不在意,正要說自己記下了,卻見同來應考的韓博笑盈盈地走到江衝身後站著。
江衝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正對上韓博專注的目光,怔住了。
小廝韓壽抱著韓博的考箱跟過來,先對江衝行禮,而後不慌不忙道:“大少爺,您倒是慢點呀。”
看著不遠處跟過來的韓章,江衝算是明白了方才那聲“大嫂”是怎麽回事,同時覺得這小廝可真是個人才。
韓章扭扭捏捏地走過來,不知是迫於誰的淫威,沒敢造次。
回京後,江衝既要照看妹妹,又要料理刺殺事件的遺留問題,除了夜裡孤枕難眠以外,也沒什麽特別深刻的感受,此刻見了韓博,方品出一點如隔三秋的滋味來。
“韓兄……”
“仲卿……”
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就像在興覺寺山道上重逢時一樣。
江衝笑了笑,從袖中摸出一枚一寸寬三寸長的木質小令放在韓博手中,“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江文楷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小木片有個特別接地氣的俗稱叫“臉牌”,這“臉牌”不稀奇,“八大家”沒當官的本家子弟人手一個,上刻著各家各府的徽記和每個人的名字,算是出門在外身份的象征,只要是在“八大家”權勢覆蓋之地,這小木片就可以享受“八大家”才有的特權。
江衝的“臉牌”都沒拿出來用過,畢竟江世子在京中行走有這張臉就夠了,帶“臉牌”純屬多此一舉。
此刻他竟然把自己的“臉牌”給了一個外人……
江文楷覺得自己需要重新衡量這位韓公子的能耐了。
韓博也沒推辭,拿著小令低頭看了一眼,輕聲念出上面的名字:“江皓月……”
那是江衝出生時公主給取的乳名,如今除了宮裡那兩位跟他套近乎,也就秦王會叫這個名字了。
巳時初刻,考場外八面巨鼓同時被敲響,禮部的官員宣布了考場規矩後,開始高聲唱名,二十人一組進到前院接受搜檢。
由於唱名只有一次,不注意聽就會錯過,一旦錯過只能留到最後,重新一一查找考場所在位置,江衝便催促江文楷和韓博過去。
江文楷急匆匆從小廝手裡接過考箱上前,韓博拉起江衝的手,在他手心攥了一下,轉身走向考場。
第21章 駙馬是短袖
“仲卿哥哥。”韓章見他面色奇怪地盯著手心的糖果,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大哥這是做什麽。
難不成一顆糖就能討好人家侯府的世子了?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複雜。
江衝視若珍寶一般用絲帕將那顆糖包起來放進袖中,面色恢復正常,問韓章:“馬車在哪?我送你過去。”
韓章心想我大嫂可真是又好看又溫柔,就是眼睛不大好使,看上我哥那個混帳,萬一他哪天治好了眼睛,瞧不上我哥去給別人當大嫂了可怎麽辦?
懷著這樣的愁緒,韓章被送到自家馬車前終於想通了解決之道,大哥留不住人,他得搭把手。
於是韓二公子一本正經地數落道:“家母讓我哥請仲卿哥哥去家裡,我哥也真是的,這麽重要的事都能忘。”
江衝笑著送他上馬車,“我知道了,回頭我來接他,你不必再跑一趟,天冷,穿厚些。”
韓章心想我大嫂可真是賢惠體貼,鮮花配了牛糞,太可惜了。
江衝目送韓家馬車離開,重光不知從哪冒出來:“公子,洪先生回了公主府。”
“唉……”江衝今日的好心情便這樣硬生生敗了,他站在原處沉思片刻,對重光道:“你回去告訴老莫,若洪先生問起當晚之事,讓他實話實說。”
“是。”重光也不多問,連忙趕回侯府。
江衝早已和莫離串供,讓他一口咬定親眼看見刺客拿著刀,那刺客沒等刑部提審就死了,死無對證,江衝倒想看看洪先生能有什麽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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