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簡萊驚喜地拿起他落在座位上的玉佩,快步離去,仿佛他當真是來找玉佩似的。
因著簡萊的一句話,江衝一整日都不得安生。
醉翁之意不在酒,還能在什麽呢?
在崇陽軍的兵權?
在他這個一步之遙的節度使?
總不能是在頌州那窮鄉僻壤的幾畝荒地吧?
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出個結論。
倒是趕在衛隊修整完畢重新出發前,京城那邊傳來了喜訊:江蕙於四月十四生產,母女平安。
江衝聽到這個消息固然是松了口氣,甘離卻更高興自己做了祖父,見人就送紅雞蛋,搞得金州官場人盡皆知,江衝走到哪都有人道喜的。
衛隊出發在即,江衝來不及準備賀禮,只寫了封家書交給甘離,托他送信回京時一並給江蕙帶回去。
四月廿五,魏王衛隊啟程北上,同行官員二十余名,其本身所帶的護衛隨從,再加上江衝從軍中調撥的衛士,一行足有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向著上榆方向出發。
韓博扮作親兵跟在江衝身後,約莫是自幼長於南方的緣故,未曾見過這樣粗獷的北地風光,面上雖作沉穩狀,一雙眼睛卻不住地四處打量。
他甚少穿這樣顏色深沉的衣裳,偶爾為之,倒顯得白淨。
在江衝第五次回頭時,韓博笑著策馬跟了上來,低聲道:“江仲卿,你偷看我。”
江衝沒有被抓包的心虛,大方承認:“第一次見你穿成這樣。”
韓博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軍中乾淨利落的打扮,既覺得新奇,又挺不習慣,不過好在跟前兩個月吃的苦頭比起來也不算什麽了。
他之所以跟著衛隊北上,而不留在金州過舒坦日子,一是從江衝口中得知自己失憶之前曾與簡家大公子簡萊是好友,此番簡萊在金州主持和談事宜,韓博又不能一直悶在家裡不出門,萬一碰上了聊兩句,失憶的事鐵定瞞不住。
韓博很不願意被人指指點點拿捏弱處,所以將失憶之事瞞得死緊,除了江衝之外,他信不過任何人。
至於說衛隊和軍中也有不少認識的人,但僅限於見面打個招呼的認識,又不熟。
其二嘛,他就是想跟著江衝,不管去哪都跟著,沒有理由。
當時他說這話時,江衝的表情很是奇怪,既甜蜜,又仿佛有些辛酸。
兩日後,隊伍抵達榆成縣,在榆成修整一日後,穿過荒無人煙的上榆舊址,便進入到了頌州地界。
上榆是戰場舊址,尤其當年上榆之戰結束得令人猝不及防,大梁痛失主將,安伮元氣大傷,以至於大軍倉促撤離之時都來不及帶走雙方戰死士卒的屍首,遍地的殘肢引來無數狼群鬣狗在此盤桓不去。
上榆荒涼是在眾人意料之中,可這都已經進入頌州境內,眼瞅著還有二十裡就到章柏縣城了,怎麽還一眼望去盡是荒草萋萋?
甚至於連腳下官道都時有垮塌,馬車走著走著就要停下來修繕一番,硬是將半天的行程耽擱成一天。
發生了這種狀況,江衝自然是要去向魏王解釋清楚的,哪怕魏王還只是個小屁孩。
江衝的理由很清楚——人手不足。
戰事初定,頌州百廢待興,最重要的人口統計、丈量田畝都還沒做完呢,誰有閑心去修路?
就算要修,也是先修從上榆直達頌州的官道,方便給大軍運送物資糧草,不太重要的先放一放。
他這話說得委婉,卻也直指頌州目前最大的困境:缺人。
不僅缺少治理地方的官吏,更缺少耕種生產的百姓。
從別處遷移人口勢在必行。
目前駐扎章柏縣的,是胡一刀兄弟倆。
胡一刀提前接到江衝的消息,在城外等候。
衛隊入城之時,街道兩旁聞訊趕來圍觀的百姓三三兩兩,大多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神情麻木,都是些不具勞動力的老人,婦孺寥寥,青壯者更是不見蹤影。
江衝將魏王一行安置在縣衙,說是縣衙,在見慣聖都浮華的官員們看來,連聖都百姓家的豬圈都不如。
也就魏王住的那間屋子除了牆皮脫落以外沒太大毛病,其余實在一言難盡。
安樂侯杜寬受不了自己住的那間房裡牆角散發的尿騷味,叫奴仆們抓緊時間打掃著,自己則等在魏王屋子外邊,準備等江衝出來了跟他聊兩句。
他正靠著柱子想離京前姐姐說的那些話,冷不防眼睛一瞥,瞧見江衝那些親兵之中一人正背著手沿著不長的走廊來回溜達。
別人都規規矩矩地站崗放哨,就他在走來走去。
再仔細一看,那不是那個誰嘛!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
第204章 我寄人間09
我寄人間09
韓博被杜寬叫住的時候,先是心裡一緊,隨後又放松下來。
因為江衝跟他說過,他跟這位安樂侯,也就見過一兩次面,只要他別胡說八道主動露出馬腳,決不至於穿幫。
“杜侯爺。”韓博彬彬有禮。
“韓學士。”杜寬還禮,想了想問道:“當初聽聞令尊西去,韓學士回鄉丁憂,如今想必是孝期已畢?”
韓博:“正是如此。”
杜寬一時沒想起來私鹽案的事,笑道:“韓學士進士及第才具過人,為父守喪三年至純至孝。雖說朝中實缺難遇,但以仲卿如今的權位,韓學士將來不論是回京任職,又或是守牧一方,都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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