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每每為之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可他又不想輕易服輸,於是抬膝蹭了蹭韓博,故作遺憾道:“可惜蚊蟲太多了,要不然……”
韓博一聽就知道他在假客氣,笑問:“要不然怎樣?”
江衝一眼瞥到來時路上正快步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的人影,不慌不忙地在韓博唇上親了一下,“要不然還能多親會兒。”
“侯爺!”重心帶著幾個小廝一路小跑向著江衝二人離家的方向尋過來,終於在河邊找到了這倆人。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這大晚上的待在這蚊蟲最密集的河邊做什麽,但他有更重要的事稟報:“侯爺,東宮來人了,要見你!”
江衝一驚,他來符寧之後和太子保持書信暢通,若非大事,太子不會派人來符寧找他。
和韓博交換了個眼神,江衝迅速鎮定下來,“先回去。”
東宮來人名叫趙無畏,是太子身邊心腹侍衛之一,當初圍場之行,太子留京監國,便是由此人負責皇孫安危。
“見過侯爺。”趙無畏一見江衝連忙放下手中沒啃完的寒瓜單膝跪下。
“快起來。”江衝一把扶住趙無畏,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有。”趙無畏從懷裡拿出一個布包,打開層層包裹裡面是一封信,檢查過無誤後交給江衝,“侯爺請。”
江衝又檢查了一遍,確認密封完好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然後撕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像是被什麽東西嚇到一般合上信紙,“我……明日一早我跟你回京。”
韓博眼神微變,似乎猜到了那信中寫了什麽。
待重心領著趙無畏下去歇息,江衝將那封信給韓博看了一眼,便取下燈罩迅速將其點燃,直到看著信化為灰燼。
他回頭看向韓博,眼神有些茫然:“這才景仁二十六年……”
山陵將崩,速歸。
這才景仁二十六年,怎麽會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太后:你們看我醫鬧的姿勢像不像殺人滅口?
2.0世界大舅景仁34年崩。
有沒有人安慰我們崽崽撒?
第127章
景仁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江衝不眠不休兩日兩夜趕回京城時,聖都街面上已是一片蕭條,往日最為熱鬧的朱雀大街今行人寥寥,樓牌市坊掛滿了白旗白幡,漫天的紙灰如雪片一般洋洋灑灑地從半空飄落,陰雲籠罩著整個皇都。
盡管在看到太子的信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如今真到了這一刻,江衝還是禁不住眼前一黑。
可他不能倒下,他還要盡為人臣子最後的本分——入宮為大行皇帝哭喪守靈。
朝廷用於舉辦大型朝會典禮的上陽宮,如今停放著大行皇帝梓宮,殿中掛滿了靈幡,入眼盡皆灰撲撲的白色。
太子……不,應該是嗣君了。
嗣君重孝加身,帶領著文武百官跪在大行皇帝靈前哭喪,嗚咽之聲不絕於耳。
江衝亦在百官之列,聽著耳邊聲聲不絕的抽泣之聲,他卻哭不出聲來。
不是不難過,而是仿佛被茫茫白霧隔絕了感官,一切情緒都變得遲鈍。
冥冥之中似乎錯過了什麽,想要抓住,卻如同流沙一般從指縫中流走。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正因如此,使得“失去”這種感覺就有些像是心頭空了一片。
只是一小片,不影響心臟跳動,卻也讓人難以忍受。
經眾臣商議,大行皇帝廟號定為“仁宗”,以示大行皇帝一生以仁愛治國。
而諡號,嗣君主張定為“明”。
《尚書》中“照臨四方曰明”,意為光芒普照四方,屬於美諡。
武帝雖挽大廈於將傾,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梁江山,卻沒能解決兵禍連年之後留下的滿目瘡痍。
大行皇帝不僅平息了大梁與安伮之間的戰爭,還用他的仁愛治愈了北方大地上的累累傷痕,使得北方山河恢復生機,城鎮恢復繁榮,周邊小國再度臣服,文帝時代就被虛耗一空的國庫再度充實起來。
眾臣對此毫無異議,因此大行皇帝的諡號便不能再更改,定為“仁宗明皇帝”。
民間服喪會在一周年後,第十三個月舉行小祥之祭;兩周年後,第二十五個月舉行大祥之祭;之後再間隔一月,第二十七個月舉行除服之祭代表守製結束。
而皇室以日易月,只需要服喪二十七天。
而在這二十七天裡,臣子們不能回家、不能說話、不能洗臉,蓬頭垢面地陪著嗣君在上陽宮哭靈,哪怕是一開始哭得動情的人,到最後也麻木了。
喪儀結束後,江衝回到侯府,先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嗅到莫離命人準備的飯菜的香氣,皺著眉頭吩咐撤掉。
莫離不知錯在何處,求助地看向韓博。
韓博看了眼江衝滿面的疲憊之色,提示莫離換成素食,又對江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別人不一定明白,人言可畏,適可而止。”
江衝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分寸。
莫離不愧為江衝心腹,雖一時出錯,但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用意,非但將江衝的飯食換成不沾葷腥的素食,連洗完澡要穿的常服也給換了一身少紋飾、但不至於被別有用心之人編排的素服。
這回江衝沒再挑毛病,換上常服,不顧莫離和滿屋奴婢還沒退下,將自己投入韓博懷抱,不想說話、不想挪動、對著滿桌美食也沒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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