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醜聞最終自然是被壓下去了,以致於江衝從小到大在宮裡進進出出那麽多次,都沒聽到過一點風聲,可以想象身為太醫案主審官的譚相公使出了怎樣的雷霆手段。
當年譚相公正是因為此案處理得當受到今上的賞識,進而提拔進尚書省。
誰能想到,當初晉升的功績,如今反倒成了絆腳石呢?
韓博笑道:“說沒有顯然是不可能的,可要說有多大關系也算不上。只能說黎相公雖下野多年,眼睛可沒離過朝堂,要不然他的得意門生李瑕也不會這麽快上位。”
“你對黎相公印象很不好?”江衝問道。
韓博道:“承光一朝,黎黨把持朝政,朝堂上下烏煙瘴氣人人自危,與之相比,如今這世道可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
“承光”是前世洪先生篡位之後的年號,江衝先前聽韓博提起過,“承光”之後是“永安”,也就是下旨赦免江衝謀逆之罪的少年皇帝……再之後,無論江衝怎麽問,韓博都不肯告訴他。
“那這個李瑕……”江衝似乎在哪見過這個名字,但印象不深,記不清楚。
不等江衝問完,韓博直接給出答案:“出身碧雲書院,和黎相公小兒子黎文清,二者人稱‘碧雲雙傑’,一個笑面虎,一個偽君子。”
江衝聞言不禁憂心忡忡:“若是讓黎黨上位……”
“不會的。”韓博笑著伸手彈了江衝額頭一下,“無需你我憂心,你知道現如今最不願看到黎黨上位的會是誰嗎?”
“簡相公?”江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四年前就有傳言說即將起複回朝的簡相公。
畢竟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宰相之位豈能坐得下兩個人?
韓博搖頭,“是佔星台。所以我說完全不必為此事擔憂,就算黎黨一時得勢,佔星台為了不重蹈覆轍,也不會容得下他們。”
江衝暗暗握住拳頭,又是佔星台。
“這會兒外面不熱,要不要出去走走?”韓博看了眼天邊初升的月亮,提議道。
下午下過一場雨,暑氣下降,縱使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卻比先前要來得涼爽許多。
也正是因此,江衝才會欣然應允。
夜色靜謐,晚風空靈。
朦朧的月光下,一對璧人沿著河堤攜手漫步。
看似歲月靜好,實則充滿了怨氣。
“都說了水邊蚊蟲多,你偏不聽,非要到這兒來。”說這話的是江衝,才出門不到片刻,已經有不下五隻蚊子想和他那張俊俏的臉龐來個親密接觸。
幸好江衝出門前帶了把比臉盆還大的蒲扇,才沒讓蚊子們得逞。
相較於江衝,韓博則完全體會不到這種煩惱。
許是江衝體質特殊,但凡有他在的地方,蚊蟲大多都會被他吸引過去,很少來騷擾韓博。
“來給我。”韓博從他手裡接過蒲扇,對著江衝不停地扇風,“現在好多了吧?”
江衝高傲地點點頭,“尚可。”
韓博笑了笑,繼續給他邊走邊扇。
十八的月亮不算圓,蒙著一層白紗似的,照在大地上也黯淡些。
江衝望著不遠處村落裡零星的燈火,心中微動,忽問:“閑下來的時候,你最喜歡什麽樣的生活?”
韓博想也不想道:“讀書喝茶睡懶覺……要是有人給暖被窩就更好了。”
江衝抓住他話裡的漏洞:“夏天也要暖?”
“最起碼冬春需要。”韓博認真答道。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潺潺的流水聲伴著隱藏在暗夜中此起彼伏的蟲鳴蛙叫不絕於耳,江衝想起最近這兩個月的舒坦日子,平白生出一點身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他鬼使神差地開口:“以後你我歸隱田園,春天的時候一起賞花踏青,夏天一起乘涼釣魚,秋日我們可以去騎馬登高,等冬天下雪了,我帶你堆雪人捉麻雀,弄濕鞋襪也不怕,我給你暖腳。”
韓博只是順著他的話稍稍展開想象,都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之處,而這些美好不在於日子過得有多清閑,而在於身邊有這麽一個人陪著。
真希望那樣的日子能早點到來,韓博忍不住想著。
江衝接著道:“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你想做什麽我都陪著你。等你我都老了,老得頭髮白了,每天下午吃完飯我們就像這樣出來溜達。”
韓博滿腹柔情正想說什麽,卻聽江衝又道:“你比我年紀大,練功又愛偷懶,說不定到時候要靠我扶著。”
韓博:“……”
會心一擊!
“就像這樣。”江衝扶著韓博肩膀:“來,老韓頭,你慢點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韓博怒從心頭起,一把握住江衝精瘦的腰,將他抵在河邊的歪脖子柳樹上,捏著下巴就吻了上去。
江衝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不錯,感覺到身後那棵歪脖子樹還算靠得住,他便專注地回應起韓博的吻來。
韓博此人,不愧“榜眼”之名。
就他這將理論應用於實際的學習能力,足夠世上大部分人望塵莫及。
想當初,剛在一起的時候,韓博吻技也只能算是一般,可後來也不知道他私下裡看了些什麽鬼東西,不單床上花樣繁多,就連接吻的技巧也一日千裡。
尤其那會兒他還在備考會試的緊要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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