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髮,“好孩子。”
“啊?”九指有些呆愣,“我偷過李婆婆家的雞蛋,還偷過王掌櫃的錢,也算……好孩子嗎?”
江衝眼神溫和地看著他,“只要改了,以後不做壞事,就還是好孩子。”
九指眼睛亮起,連連點頭,又想起那三個還在他家柴房豬圈關著的小孩,滿臉期冀地問:“他們三個也是好孩子,能想法子救救他們嗎?”
“仲卿。”韓博搶在江衝答應之前截住他的話,吩咐重明將這孩子帶去洗乾淨再吃點東西,然後關上房門皺眉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江衝不明所以:“怎麽了?”
和拓沱建港一事差不多,看似簡單的人口綁架販賣事件,背後其實是一張乾系巨大的利益網,一環套著一環,貿然插手只會被反噬。
韓博不想將其中肮髒的交易告訴江衝,隻簡單道:“水很深,一旦插手,只怕……”
“沒什麽好怕的。”江衝握住他的手,面色有些凝重:“我方才還在想,從水耗子、大胡子、九指他爹再到今晚來接人的,既然已經形成了上下線,定然不只這幾個孩子受害。若我不知此事倒也罷了,如今就撞在我面前,不能不管。別的我做不到,最起碼救下這幾個孩子,給聖上寫幾道奏折還是可以的,若聖上準許的話,我也願意帶兵清剿無憂洞。”
韓博從他眼底看出了堅決,不知怎的,竟隱隱有些心慌。
作者有話要說:
江衝:長公主的死,我放下了!
命運(朽木):沒那麽容易!
第97章
是夜,韓博留在客棧等消息,江衝留下兩名護衛守著韓博,自己則帶著其余人並九指一起埋伏在九指家附近,準備等下線來接人時將其一網打盡。
深秋夜涼,韓博睡不安穩,索性翻出話本坐在燈下發呆。
待到天色將明未明,重明奉命回客棧:“侯爺感覺不大對勁,命屬下接韓公子先出城。”
韓博心下一緊,以為對方人多江衝沒法應付:“他人呢?”
重明道:“屬下不知,不過侯爺說在城外會合。”
事已至此,韓博隻得跟著重明從南門出城,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見到一輛“咯吱”作響的破騾車從另一個方向緩緩駛來。
趕車之人身形魁梧,車上四個孩子抱成一團,江衝就一手拎著刀跟在騾車後面,身穿黑衣頭戴鬥笠,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你沒事吧?”韓博催馬上前。
江衝歎了口氣,還未開口,趕車的大漢倒是先抱怨上了,一開口就是曹兌那欠揍的語氣:“老大能有什麽事啊,一幫廢物,都不用老大出手,咱一個人就把他們全撂倒了。是吧,九指兒?”
九指興奮地點頭,連連道:“大叔特別特別厲害!”
江衝抱著刀笑了一下,“想不想和大叔一樣厲害?”
“可以嗎?”九指又驚又喜。
江衝笑道:“這有什麽不行的,回頭叫他教你習武,再派人幫你找找你親爹娘。”
九指驚喜之余又有些惶恐,“要是找不著呢?”
江衝道:“要是找不著,你就留在侯府,反正養得起。”
“侯府?哪個侯府?”其余三個始終一言不發的孩子當中年紀最大的忽然出聲,他看著江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平陽侯嗎?”
方才還輕快許多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獨曹兌還在哈哈大笑:“老大,這小孩認得你哎!”
“真是江侯爺!”那孩子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長期吃不飽飯渾身無力,險些從騾車上摔下來。
江衝連忙扶了他一把,“坐下慢慢說,你既然知道我,那應該記得家在哪吧?我派人送你回家。”
小孩又哭又笑,“我……我叫蕭筠,家在崇恩街。”
江衝腳下一滑:“衛王府?”
他突然想起來,平叛回京之後莫離向他稟報京中瑣事時,確實提過今年上元佳節衛王長孫走失。
江衝:“你爹叫蕭啟正?”
蕭筠一邊哭一邊點頭。
江衝沉默良久,揉著蕭筠頭頂道:“當年我被人行刺,是你曾祖父老衛王拄著拐杖替我出頭,如今我救下你,也算是沒辜負他老人家一片愛護之心。”
蕭筠兩眼通紅,並不知他在說什麽,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江侯爺……”
“叫表叔吧。”
江衝不甚唏噓,當年刺殺是假,但老王爺為他出頭是真,如今讓他撞見這孩子,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蕭筠和九指各有去處,其余兩個孩子也都是京城人氏,其中一個還記得自己家住太平觀附近,回頭派人打聽誰家丟了孩子差不多就能對上。
騾車上四個孩子一片歡欣鼓舞,江衝騎在馬上跟在騾車後面,心情卻不怎麽好。
無憂洞的水耗子,從綁架、運輸、販賣,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但至今沒人將此事提到明面上來。
江衝就是再蠢,也能想到無憂洞背後必定有保護^_^傘。
至於這保護^_^傘究竟是功勳權貴,還是皇親國戚,那就不得而知了。
聖上向來節儉,如今年這般大辦天寧節,還是聖上即位二十多年頭一回。
江衝並不想在這時候攪了聖上的壽宴,但兵貴神速,一旦打草驚蛇,以後再想揪住耗子尾巴就是難上加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