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打算自己去打聽消息找謝涵。
那邊霍無恤甩丟姬朝陽,背著手樂條條地走著,“小娘皮,和我鬥?”
不好,換個。
“臭娘們兒,還想追上小爺我?”
不爽,再換一個。
“呔,女妖怪,休想奪我處男之身――”
“哈哈哈――”說完他自己笑彎了腰,笑著笑著忽然停了,攤開手掌,手裡一顆小金珠,他摸摸小金珠歎一口氣,“謝涵啊謝涵,你可又走了。”
天邊浮雲聚散無常。
世間本就無無不散之筵席。
他心頭忽然湧上種說不出的難受感,這種難受使他把小金珠塞進懷裡,喃喃道:“也不佔你便宜,等再見面的時候還你。”
他晃晃腦袋,掏出懷裡的牡丹金簪扔路上,忙跑了躥回之前的酒樓,繼續給客人上酒。
謝涇正上來酒樓,要了間包廂。
和謝涵處久了,霍無恤自然而然認出了對方的齊服,他不自覺把對方和自己記憶中的人比了比,最後得出結論――
果然那個人人模狗樣,哪怕穿著差不多的衣服也更勝一籌。
“賊眉鼠眼鬼看什麽?”謝涇見對方倒酒間仿佛盯著自己,頓時一陣惡心。
“小人失禮,貴人恕罪。”霍無恤拉了拉頭上黑巾,低下頭,撇撇嘴――脾氣也比不上那人。
“呵――”謝涇冷笑一聲,“帶上帽子也還是猴子,學什麽人文縐縐說話。”
霍無恤:“……”
“公子別動怒,鄉野草民不知禮數,趕出去就是。”旁邊屬官連忙勸道。
“趕出去豈不是讓他白拿工錢?你――”謝涇一指一直躬身的霍無恤,“過來倒酒――”
霍無恤:“……”
“灑出來了,又沒扒光你衣服你抖什麽?”
“這麽冷的酒,是想凍死本公子麽?”
“故意煮這麽燙,你是伺機報復?”
“果然尖嘴猴腮小人之像。”
霍無恤:“……”這人怎麽是不是有毛病。
莫說霍無恤,就是其余屬官也瞠目結舌,雖然這位公子一路上脾氣也不大好,但大多是急著趕路,也沒這麽、這麽喜怒無常罷?
他們對這一行更擔憂了。
殊不知、殊不知,謝涇可真不是空下來本性爆發,而是――
這世上有這麽一種人,你看到了就覺得討厭。雖然他討厭除了謝涵以外的所有人,但眼前人尤為討厭。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低著的頭、那弓著的身形,方方面面、樁樁件件――都那麽討厭。
第172章
這世道變了。
變得很奇怪。
霍無恤這麽覺得。
本來那家酒樓他一月隻去打幾天散工偷聽偷聽消息就好, 但自從齊使入城,那個名叫公子涇的討厭鬼來了酒樓後,他的生活就像被揮舞著小皮鞭的馬匹, 停不下來。
公子涇時常來這家酒樓, 一來還非點霍無恤招待,他出手闊綽,老板哪容有失, 強行把霍無恤這個散工簽成長工。
霍無恤:“……”
然後迎接他的是公子涇暴風雨模式的各種謾罵、辱罵、嘲諷、反諷、賦比興――
“喲――咱們的小酒保來了, 瞧瞧, 這臉長的, 瀑布一樣。”
霍無恤:“……”他淡然接過這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比喻,甚至在對方崴了下腳時扶了一把。
謝涇瞬間狂躁,“休要拿你下賤的髒手碰我。”
霍無恤:“……”他繼續斟酒。
“哈――撒尿還是斟酒……”
霍無恤想:如果可以給齊五公子涇出本罵人語錄, 那必然是不遜於《詩經》的著作。
所幸天長地久有時盡,終於在他扶了公子涇後的第二天, 他就沒再來了, 應該是進梁宮了……罷。
但――
奇怪的事情並沒有結束, 他忽然莫名其妙漸漸嗅到一陣香味。那種香味很複雜, 淡淡的、清雅的、若有似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如果非要用兩個字概括,那就是――
謝涵。
霍無恤:“……”
緊接著, 就不只是鼻子變得奇怪,他眼睛也開始變得很奇怪,好幾次回頭, 他能看到一個人影。
那個人也很複雜, 長身玉立,曲裾曳地, 發帶飄飄,環佩叮咚,眉目湛然,嘴角一抹淺笑,他明明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知道如果再用兩個字概括那個人,還是:謝涵。
一開始他只看到那個人倚在樹乾衝他挑眉一笑,後來甚至會感覺到那個人攬上他的肩膀笑眯眯說一起挖雪,再後來,連做夢都會夢到。
霍無恤:我一定得了什麽了不得的毛病。
台階上蹲著一個躲懶的酒童,捧著臉看對麵包廂裡的姑娘,吟道:“思念是一種迷藥,讓我無時不刻不感覺到她的存在――哦!”他閉上眼睛捧心口。
謝涇一走,霍無恤實在怕了那家酒樓,立刻逃出來,來到鳴玉坊貓著。就這會兒功夫,和此地的小廝酒童已熟了大半。
聞言,他愣了一下,隨後一手甩了麻布,一腳朝人屁股踢去,“閉嘴!快來擦榻子!”
“哎喲!”那個酒童慘叫一聲歪倒在地,嚎叫了好一會兒才拍拍屁股站起來,“伍須,你這幾天很暴躁你知不知道?和阿旺越來越像了!”
霍無恤眉目一厲,抄起掃帚一橫一套就卡牢對方脖子,“我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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