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變成了磅礴大雨。
薑邑看到陳才義出現在武生所住的屋子裡。
陳才義說來感謝他這段時間教自己兒子吹奏簫管,面上帶笑,卻暗地裡在茶水裡下蒙汗藥……待人暈倒,要將人拖到班主那邊一起帶走,可這時意外瞥到了武生衣服裡滑出來的畫……
那畫似乎知道自己可能葬身武生手裡,在陳才義打開前,水墨挪動,幻化成了另一幅情景。
陳才義看看那畫,又看看下面的某位百年前的大師筆跡,驚駭得一時間呆住,最後興奮得滿臉通紅……
雨下個不停,薑邑看著陳才義左思右想,最後一咬牙,忽然將那畫卷好藏起來,歎息著朝武生走去……
薑邑看到通紅的血液流動不止,幾乎染紅整個世界。戲班子熱熱鬧鬧走了,楊靜芝被陳才義下套逼得逃婚,混入戲班子裡趁機離開河家村,因此大家都沒第一時間發現少了一個人……
等在村外的陳大勇在深夜回家,聽到村民說戲班子那些人一個不差地離開時,在樹下站了很久。
一頭瘋牛沒被主人牽住,橫衝直撞過來,他也一動不動。
被牛頂得癱軟在地上後,才哭出聲來。
薑邑繼續往前走,這次走得很快,他看到陳才義開始撞鬼,他那時候不知道畫有問題,隻當是武生的鬼魂索命,心虛下找大師打了一口鎮魂的井……
死在李保田家,所以選在了李保田家進行“鎮壓”。
薑邑看到村裡的怪事越來越多,直到那天,鬼畫吸著人氣終於壯大,村裡的人被一個個誘入那口水井中,以此入畫……
明明走了很遠,薑邑卻不覺得累,黑霧變淡時,他便知道自己要走到盡頭了。
眼前是全村人入畫後的情景:
陳才義早在畫外就被鬼畫折磨得神志不清,一入畫得知自己正處於楊靜芝離開、自己殺死武生的那段時光,徹底失控,他抱著頭叫嚷:“有鬼,這裡有鬼!這根本就不是河家村,再不跑出去就會死!”
他說完那句話就瘋了一樣跑出村外,本來還猶豫慌張的村民糾結著要不要跟過去,就聽到了慘叫和虎嘯聲……
陳才義死了,全屍都沒留下。
那一天開始,村子裡的怪事越來越多。
哪怕都知道不對勁,可陳才義慘死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做出頭鳥……他們都想著,只要聽話一點,就不會先被殺掉了。
薑邑腳步放緩,耳邊的風很冷,他又看到了那些村民沒看到的事。
陳才義在被人面虎身的馬腹咬死之前,哭著說了一句話:“別吃我,求求你別吃我!對了!我、我還有個兒子,他年輕,他年輕!”
有一瞬間,薑邑甚至想變出獸身,將那老頭一口咬個稀碎,可下一刻,遠處就走來一個讓他意外的身影。
陳大勇好像因為害怕摔了一跤,可還是哆哆嗦嗦地走過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才義,雙目血紅:“我剛剛去李大爺家了,在宋哥住的房間找到一些血跡……這個世界的時間在宋哥離開沒多久,所以那些血跡……”
突然,他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當年你把我關在家裡一個月,我再去那個屋子,什麽都找不到……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你殺了他!!!”
陳才義還在求饒,根本不理他,看他過來質問,將他狠狠推搡在地。
傍晚的霞光紅得有些刺眼,陳大勇緩慢地爬起來,他緩慢地睜開眼睛,他不再哆嗦了,他看向眼前飲血的怪物,身子在抖,說話卻很平穩:“他說我可以換他,真的嗎?”
陳才義一愣,隨即大喜過望地看向他。
馬腹舔著嘴邊的血,笑著點頭:“你願意,那就可以。”
陳大勇膝蓋不久前因為被推倒撞過石頭,他似乎很疼,無法站直,點點頭說:“好,好……那我把宋哥換回來,你吃了我吧。”
“狗日的,你這個混——”陳才義沒罵完,就被馬腹一口咬去半截身子。
之後的畫面,便是薑邑預料中的換魂,只是對象不是陳大勇歲期盼的武生。
馬腹消失,倒下的陳大勇很快自行站起,臉上卻露出兩個人的表情,一個是驚喜的陳才義,還有一個,是微笑的馬腹。
那個陳大勇的魂,則被煞氣引著換進已死的陳才義屍體上……
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像是不明白,無法瞑目的雙眼直直看著他。
馬腹說:“不是我不講信用,那人早就死了,死了的人可怎麽換呢?倒不如和你爹換一換,我能借你爹的魂和你年輕的身體生一堆人類再養大吃掉,還能更好地藏身其中,多劃算……”
……果然如此。
薑邑黑著臉,更快地往前走。
終於走到盡頭,再也沒路了。
黑霧如水墨般洇開,薑邑試圖衝破屏障,可這時,斜前方緩緩走來一個人影。
“跟我來,”男人朝他伸手,“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薑邑沒動。
“怎麽了?”樓卿山蹙眉,又朝他走近一步,“是不是傷到哪裡了?我背你。”
薑邑後退一步,做出打鬥前的姿勢。
樓卿山微滯:“我真的是樓卿山,我找了你很久……”
“閉嘴!”一道殘影雷電般閃去,無一刻猶疑。
男人急忙避開,臉頰還是被擦出血,蹙眉正要反擊,誰知還未轉身,胸口已被身後如風飛來的拳頭捅了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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