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一行,他盯著池雪焰現在的職業,終於顯露出幾分訝然。
片刻後,賀淮禮開口問前面的司機:“老馬,我記得你上次順路去接孫女的時候,說她牙齒不好?”
“是啊,她愛吃糖,蛀牙了。而且膽子小得很,一見到醫生就哭。”司機歎了口氣,“人家拿個照牙齒的鏡子過來,她立馬哭得撕心裂肺,搞得這事兒拖了快一個月了。”
賀淮禮耐心聽著,若有所思道:“牙齒的問題不能拖。”
“就是說嘛,跟她講道理又不聽,真拿小祖宗沒轍……”
車輛平穩地向前駛去,光影寥落的夜色裡,賀淮禮慢慢合上文件夾。
周一早晨。
池雪焰準時走進診所,像往常那樣和相熟的員工們打招呼。
他抬手打卡的時候,在清晨暖陽的映照下,指間閃過一抹耀眼的光。
前台的女生咦了一聲,好奇地盯著他走向診室的背影,推推一旁的同事:“你看見了嗎?還是我看錯了?池醫生的無名指上是不是……”
穿上顏色潔淨的白大褂後,池雪焰摘掉無名指處的戒指,輕輕放進辦公桌上的小托盤裡,準備開始工作。
戒指是簡單但好看的款式。
賀橋的審美不錯,他想。
可惜工作的時候不能戴。
忙碌的一天正式開始,接待預約的病人、幫或聽話或愛鬧的小朋友們看牙……
下午他提前開診,接待的第一位小病人是個眼淚汪汪的小女孩,由爺爺領著過來。
她不在上周五確認過的預約名單中,說是蛀牙疼得厲害,臨時加的號。
這是常有的事,池雪焰沒太在意。
家長走進診室便在一旁安靜等待,小女孩很不情願地坐在牙椅上,微微發著抖,大大的眼睛裡含著兩汪淚。
池雪焰離她明明還有兩米遠,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牙疼,還是怕我?”
小女孩帶著哭腔:“都有……”
見她過分抵觸看牙的模樣,池雪焰淡定地從桌上小托盤裡抓起幾顆糖,糖堆裡的婚戒閃著瑩潤的銀光。
“吃不吃糖?”
小女孩一愣,下意識想伸手,又怯怯地縮回去。
“你喜歡吃糖對不對?”池雪焰同她聊天,“那你爸爸喜不喜歡吃糖?”
小女孩一邊啜泣一邊反駁:“大人不吃糖的。”
“不對。”池雪焰語氣篤定,“我爸爸就喜歡吃糖,還喜歡很多其他的甜食。”
這下,小女孩掉眼淚的速度變慢了一點,小聲問:“那他的牙齒會疼嗎?”
“嗯,大人和小朋友的牙齒都一樣害怕糖。”池雪焰向她晃了晃手機,“要不要看我爸爸牙疼時的照片?”
小女孩瞪圓了眼睛,好奇地望過來。
池雪焰順理成章地坐到牙椅邊上,真的打開了手機相冊。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小朋友拍的,畫質也顯得久遠,這上面的池中原比現在要年輕不少,正捂著腮幫子,臉皺成一團,虛弱的神態與驍悍的肌肉極不相稱。
“他也疼哭啦。”小女孩看得破涕為笑,不假思索道,“就是哭起來有點嚇人。”
池雪焰也笑了:“你想不想知道大人和小孩的蛀牙有什麽區別?”
小女孩點點頭,盯著他的手機屏幕,忽然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道:“你爸爸牙齒疼得哭了,所以你做了醫生嗎?”
“被你猜到了。”池雪焰揉揉她的腦袋,柔聲問,“我幫你看一看牙,好不好?”
忘記了哭泣的小女孩總算在牙椅上躺好,看見畫滿了彩繪的天花板,還有身邊醫生絢爛的紅發。
“你的頭髮顏色好神奇哦。”
“跟動畫片裡一樣,是不是?”牙醫的聲音很溫柔,“要不要聽童話故事?但你聽的時候要保持安靜,不可以隨便說話……”
緩緩漂浮的夢境裡,遊弋在深海的美人魚又幫人間的小朋友消滅掉一顆蛀牙。
目送愛哭的小朋友被爺爺牽走,池雪焰輕輕松了一口氣。
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但忙碌的後半日不停歇地覆蓋上來。
等時針指向傍晚五點半,收拾完畢的池雪焰重新戴上戒指。
他盯著冰涼的戒圈發了一會兒呆,同急著回家的助理道別,然後打開手機。
屏幕界面仍停留在池中原的牙疼照片上。
池雪焰看著這張照片,眼裡閃過淡淡的笑意。
然後他打開聊天界面,找到與賀橋的對話框,發去一條消息:我想盡快辦婚禮。
池雪焰給賀橋的備注仍然是隨手為之的小十一,只是兩人的關系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賀橋是他第十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相親對象。
他很快收到了回復。
[小十一:我給你打電話。]
手機隨即震動起來。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賀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爸今天去見過你了。”
池雪焰有片刻的愕然,接著便意識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
那個愛哭小女孩的爺爺,面孔有些眼熟,但他當時無暇仔細打量,光顧著哄小孩了。
池雪焰回過神來,開玩笑道:“視察結果怎麽樣?”
賀橋回答道:“他問我希望什麽時候辦婚禮。”
池雪焰試著翻譯:“所以我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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