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看到池雪焰大白天的坐在酒吧裡喝酒,陸斯翊皺了皺眉,主動道:“你那天沒事吧?”
池雪焰足足怔了數秒,才開口道:“沒有,我沒事。”
驟起的風浪轟然降臨在海面上。
他盡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佯裝輕松地寒暄:“你來找東西?”
與此同時,池雪焰將手中的玻璃杯輕輕推向吧台內側。
“嗯。”陸斯翊點點頭,“朋友丟了鑰匙。”
看到被推過來的半滿酒杯,王紹京心領神會,當即伸手在收納箱裡翻找起來,胡亂抓了一串,朝陸斯翊道:“你看看是不是這串鑰匙?”
每次池雪焰被湊上來閑聊的陌生人煩到想直接動手的時候,就會對他打這個暗號。
陸斯翊的注意力隨之轉移:“不是,隻掛著兩個鑰匙。”
“兩個……哦,我看到了,是這串。”
金屬碰撞的聲音叮叮當當,陸斯翊俯身在登記冊上寫下物品名與聯系方式。
他放下筆以後,問王紹京:“這裡經常會舉行那天晚上的活動嗎?”
“《SCALPEL》的觀影會嗎?”王紹京笑眯眯道,“每年電影上映紀念日的時候會辦,片子裡經典死亡場面紀念日的時候會,我特別想重溫一遍的時候也會。”
陸斯翊言簡意賅:“在哪裡可以看到活動通知?”
“我朋友圈唄。”王紹京爽快地拿出手機讓他加好友,調侃道,“我對你有點印象,還以為你對這電影不感興趣呢。”
陸斯翊沒有否認,坦誠道:“那種氛圍有助於打開思路。”
辦完了事,他朝新認識的酒吧老板和池雪焰禮貌地道別,拿上鑰匙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王紹京朝池雪焰晃了晃手機,感慨了一句:“看他朋友圈應該是個研究生,大家都在瘋的時候還能想這些,夠牛的。”
“那天你好像對他挺感興趣的,我還心想著,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王紹京好奇道,“怎麽今天說了兩句就煩了?這麽快口味就變了?”
隨著他的動作,屏幕裡好友資料頁發出亮光,關於陸斯翊的一切似乎近在咫尺,危險地搖晃著。
池雪焰幾乎瞬間移開了視線,低聲道:“或許吧。”
他猛然想起人聲鼎沸的火鍋店裡,賀橋認真地對他講起用作證據的故事細節,那段與五歲生日、與愛情有關的記憶。
還有昨夜與賀橋牽著手散步時,寂寂樹叢裡時有時無的蟬鳴。
毫無疑問的現實與虛幻難辨的未來,忽然交織著匯成深不見底的海。
池雪焰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手邊那杯失戀特調始終沒有喝完,直至晶瑩杯身染上窗外的絢麗夜色。
酒吧裡漸漸熱鬧起來,他無聲地起身離開。
站在同樣的霓虹燈牌下,池雪焰第二次撥出那個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
賀橋的聲音清晰地飄進耳朵,依然帶著溫和的氣息:“小池?”
在這個瞬間,池雪焰的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他緊緊攥著手機,直截了當地提問:“書裡我第二次見到陸斯翊,是在哪?”
電話那端突然安靜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再次響起的聲音變得慎重了一些:“一家酒吧。”
一家酒吧。
池雪焰的手指幾乎要松開,他用盡力氣重重摁著光滑的機身,一字一頓道:“你得告訴我接下來發生的事,我要知道故事的全部細節。”
賀橋還沒開口,他繼續道:“我又見到陸斯翊了,在酒吧,偶遇。”
他將偶遇這兩個字說得極輕。
燈光暖黃的房間裡,賀橋正坐在電腦前接電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他不再問,語氣沉穩道:“好,等下見面?”
池雪焰的聲音裡透著隱隱的倦意:“太晚了,明天吧。”
賀橋理解他此時混亂的心情,約定好明晚見面後,聽筒裡便陷入長久的寂靜。
就在他以為池雪焰是忘了掛斷電話的時候,忽然聽見對方再度開口道:“你說過我破產、眾叛親離,然後死了,而那時我在家裡的公司上班。”
“……對。”
“那我的父母呢?”這兩個問句聽起來格外冷靜,“他們是不是也被我牽連了?”
賀橋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沉默片刻,還是如實道:“是。”
於是池雪焰不再問了。
他輕笑了一聲,帶著濃濃的諷意,隨即語調如常地同愛人道別:“晚安。”
“晚安。”
賀橋靜靜看著結束通話的手機屏幕由亮轉暗。
然後他重新將視線落到閃爍著複雜數字與走勢圖的電腦屏幕上。
今天賀霄去了外地出差,所以他不必強迫自己泡在遊戲房裡。
同一時間,巍峨商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裡,司機打開車門,剛剛下班的賀淮禮坐進商務車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司機驅車前往賀家,短暫的閉目養神後,賀淮禮平靜地翻開手邊的文件夾。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紅發青年的照片。
賀淮禮並沒有找什麽私家偵探,只是讓人簡單搜集了池雪焰算不上秘密的一些基本資料。
家庭成員、興趣愛好、讀過的學校、職業經歷……
在看到青年耀眼的紅發、五花八門的愛好時,賀淮禮的神情都沒有變化,當視線落在他的大學專業上時,才有了些許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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