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沒有繼續說下去。
從莊景行被帶走後,莊家徹底開始亂了。
原本還處於觀望態度,和莊家有合作的幾家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敏銳地察覺出什麽,紛紛開始毀約。
和莊曜交好的少爺們從一開始就被迫斷了和莊曜的聯系,察覺到家長們的意圖後想給莊曜求情,被火速打包送到了國外,沒收了護照,既無法回國,也無法聯系到父母。
莊家人焦頭爛額,但每次去見莊曜時,又裝出歲月靜好的模樣,莊曜的病房是唯一沒有被波及的地方,是莊家唯一的淨土。
莊夫人化著妝,厚厚的粉底壓不住憔悴,她疼惜地親了下幼子的額頭,說,“今天感覺怎麽樣,寶貝胸口疼嗎?”
莊曜乖巧地搖了搖頭,這段時間病痛的折磨讓他瘦得有些脫相,本就大的眼睛這會大得有些嚇人,“不疼。”
莊夫人摸摸他蒼白溫涼的臉,知道他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在強撐,“寶貝。”
“媽媽。”莊曜小聲說,“哥哥和姐姐們去哪兒了?他們都沒來看過我。”
莊夫人頓了頓,將他已經有些長長的頭髮別到耳後,說,“他們在上學。”
“那大哥呢?”莊曜越說越小聲,“大哥也好幾天沒來看我了……他是不是覺得我拖累你們了?”
“小曜!”莊夫人原本就為長子憂心,此時聽見莊曜這麽說,條件反射皺起眉,語氣不免有些嚴厲,說完見莊曜表情瑟縮,又心軟下來,說,“你大哥那麽喜歡你,怎麽可能覺得你拖累了我們?”
莊曜攥著被子,手心的汗濡濕了被面,他盯著莊夫人,眼角閃著淚光,說,“真的嗎?可是那天我聽大哥問我的保鏢,我是不是想故意傷害自己才去打籃球……我的保鏢沒給他答案,他就想打斷他的腿,媽媽,我不懂大哥為什麽要這麽想我。”
他像個被哥哥欺負之後向母親告狀的小孩,“媽媽,我之前是不是快死了?我不想死。”
莊夫人聽得心疼,又對長子的行為感覺生氣,她又氣又心疼地擦掉幼子的眼淚,說,“不準說這個字,我們小曜肯定會健健康康長大,長命百歲……你大哥是忙暈頭了!誰平白無故喜歡遭罪?他還敢、還敢……我看他活該!”
她的幾個孩子感情濃厚,莊夫人擔心會刺激到莊曜心臟,到底還是沒將偷稅漏稅幾個字說出口。
——
竊聽器將他們的交談傳到了莊斂耳中。
此時,他面容冷鬱地坐在簡青的心理診所,森冷的眼神落在對面簡青的臉上。
這是簡青被迫答應治療莊斂的第七天,他給莊斂定了一套治療方案。
簡青從業這麽久,遇到了很多不配合的病人,所以他在看見莊斂接受他的治療時還戴著耳機的行為略顯從容,在莊斂的示意下,繼續往下說,“……如果你是那個人,被跟蹤,猥褻,綁架,你的心理是?”
莊斂似乎終於來了點興趣,漆黑的眼眸中醞釀著暗芒,興奮到喉結顫栗,低聲說,“他好愛我。”
“簡醫生,他會強奸我嗎?”
他說,“好期待。”
簡青:“……”
雖然早就意料到了,但他還是想說,這個姓莊的是真變態。
第96章
周五的晚自習沒有老師, 教室裡稀稀拉拉坐著幾個同學,偶爾湊一起說說話。
第一節 晚自習剛上不久,江予感覺秦晟起身離開了座位,寫完最後一個字才抬起頭, 隻來得及看見秦晟的衣角, 秦晟已經從教室前門出去了。
江予盯了幾秒,活動了幾下手指, 才低頭, 就聽見秦晟回來,對他說, “江叔叔來了。”
他沒帶手機, 也不回家,江贇只有給他的朋友打電話。江予動作驀地一頓, 脊背微僵, 沉默地開始收拾東西。
秦晟和戴子明看著他, 都沒說話。
江予收拾到一半,看向他們, 發出邀請,“你們想去我姥爺家嗎?”
“去,當然去。”戴子明胡亂收拾一通站起身, “你姥爺的真跡還掛在我家牆上,我還沒見過他老人家長啥樣呢。”
江予勉強笑了下, 然後看向秦晟,小聲說,“秦哥你呢?”
秦晟“嗯”了一聲, 點了下頭。
他們仨在其他同學的注視中離開了教室,江予內心煎熬, 腳步也變得沉重,原本想拖延時間,但依舊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一眼就看見江先生和文珊女士站在最顯眼的地方。
江予站在戴子明和秦晟身後,貪心地看著他們,誰知文珊女士突然轉過眼,和他對上了視線,江予忙轉開了眼回避。
文珊女士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微微抬高了聲調,“小寶!這裡!”
江予收拾了心情,抬腳走向她,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正常,叫了她一聲,“媽。”
文珊女士遺傳了文老爺子的基因,又穿著小高跟,比小兒子還高兩厘米。她取下小兒子肩上的書包遞給丈夫,又笑著和江予的兩個朋友打招呼,說,“先上車,姥姥姥爺還等著我們回去吃飯。”
一輛陌生的SUV停在不遠,江予沒見過這輛車,有些疑惑地多看了幾眼,但最後還是沒問。
他上車就靠窗坐著,聽著戴子明和父母的交談,看見車窗上倒影中的自己眼神暗淡,頓了頓,眼神向下移,落到了自己彎起的嘴角上,嘴角的弧度落了瞬,又很快重新彎了起來,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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