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鈺昭也是困惑不解,這個嚴茂勳好歹是孟近竹舉薦的,他就算不感恩,也應該保持中立吧,怎麽一開口就倒向了駱鈺英。
駱鈺英更是意想不到,連平時追隨他的大臣都知難而退,不再表態了,他還能指望誰。
嚴茂勳的話音剛落,他竟然激動得擠出了幾滴眼淚。
孟近竹見王閣老投來質詢的目光,卻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第176章 臨陣倒戈
隆化帝察覺到,嚴茂勳的話已經在群臣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沉吟了一會,問孟近竹道,“鷹揚將軍有何高見?”
群臣一聽隆化帝問起了孟近竹,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目光紛紛投向了他。
在場的都知道,嚴茂勳可是他保舉給朝廷的,如今他舉薦的人,公然與他唱起了反調,大家都等著看他將如何收拾場面。
“啟奏陛下,微臣的看法與嚴大人的一致。”
他的聲音不大,卻猶如一枚火炮裡射出的炮彈,落在了朝堂之上,頓時在群臣中間炸開了鍋。
誰都知道,孟近竹在隆化帝心目中的地位,可是遠遠超出了嚴茂勳。剛才嚴茂勳的話已經夠出人意料的了,畢竟大家也還太當回事,沒想到孟近竹不但不反對,還表示支持。
這一瞬間,大家便顛覆了以往對他的看法。
自從他在帝都出現以來,從來都是以駱鈺昭的支持者的身份出現的,難道其中竟然有詐?孟近竹不過是駱鈺英安排在駱鈺昭身邊的一枚棋子,只等關鍵的時刻,出其不意的反戈一擊,一劍封喉,將駱鈺昭置於死地?
這番話在其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意外,但到了王閣老耳朵裡,不啻為一個晴天霹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他被孟近竹給出賣了。
在這場奪嫡之戰中,他從一開始便落入了孟近竹的圈套,他將自己的官途和子孫們的福祉,全都押了上去,到頭來卻發現,他一步一步走進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孟近竹為何要如此待他,他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後面一定有駱鈺英的指使。
可他還是不明白,當初他可是為駱鈺英說話才落得個告老還鄉的,怎麽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駱鈺英為何要對他下此狠手?
不過他已經不需要再去弄個究竟了,現在的事實已經證明,駱鈺英已經讓孟近竹在最關鍵的時候從背後捅了他一刀。
駱鈺英反應則是奇怪的,起初他根本就不相信孟近竹會主張立他為太子,等看清了群臣的反應,他才相信這一切並不是夢,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難道他的苦苦追求和表白打動了他?
否則,他何以在他最倒霉的時候站出來說這番話?他完全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的。
一想到從此以後可以擁有孟近竹的愛,駱鈺英不禁心馳神往。
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按理說,慕容近山的容貌並不比孟近竹長得差,但錯就錯在慕容近山總是主動的投懷送抱,處處討好,他一見到這樣的人,心底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種蔑視,把這些人統統視為他的奴才去驅使。
而孟近竹不同,他就像蘅蕪苑裡那些青翠的修竹,有著寧折不彎的品格;又像是深谷裡的幽蘭,芬芳而不染塵世間的汙穢。
他越是遠離他,他越是為他著迷。從來沒有人敢對他不敬,更沒有人敢拒他於千裡之外。
可是這兩樣,孟近竹都做到了,也更加激發了他的佔有欲。
到後來,駱鈺英更發現,孟近竹的才情、智慧無一不遠遠在慕容近山之上,這讓自己更加的對他朝思暮想。
再後來,他跟駱鈺昭走得更近,理所當然的換來變本加厲的傷害。
回想起第一次在王閣老家遇見他的時候,駱鈺英發現,當日之所以要如此刻薄的對待孟近竹,只是因為他跟駱鈺昭打得火熱,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提醒他,他駱鈺英才是皇上的嫡長子,未來的皇位繼承者,誰敢對自己有所不敬,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於是駱鈺英抬起頭,想給孟近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二十多年來,他從未感激過任何人,對父皇,他是敬畏,對兄弟,他是排擠打壓和算計,對追隨者,他只有利用。
可是他迎來的卻不是孟近竹的目光,因為駱鈺昭已經擋住他的視線。
駱鈺昭的眸子裡分明燃著兩團怒火,讓駱鈺英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知父莫如子,駱鈺昭已經看出了隆化帝的心思。
在駱鈺英接連失勢之後,吳文瀚又得隴望蜀,覬覦著皇后和太子的寶座;而他則外有孟近竹的西柳大營和滄州嚴茂勳的民望,朝廷還有王閣老的力挺,隆化帝亟需駱鈺英能夠繼續留在台面上,讓他們兄弟三人保持著均勢,他才能遊刃有余的駕馭大烈這艘大船。
他駱鈺昭能看穿這一點,聰明如孟近竹,肯定也已從蛛絲馬跡中洞悉了隆化帝的心思。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難道共同經歷的生與死的考驗,都敵不過現實的算計?
那些刻骨的纏綿片刻間便淪為見風使舵的俘虜?
那些曾經的誓言只是下一個謊言的開始?
駱鈺昭無法再想下去,他的腦袋快要被一個個不斷閃現的假設給脹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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