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琥珀色的眼神微閃,翹起的長睫毛抖得跟篩子一樣。
之前說不敢看電子文檔是假,為的是讓沈非秩手接觸到電子屏上剛塗好的外用安眠藥。
但這回是真的有點不敢看。
顧碎洲語文不是很優秀,他在詞庫裡扒拉半天,才長歎出一句:“近鄉情怯啊。”
如果沈非秩醒著,肯定要嘲諷他。
想到那人冷聲冷語叫他滾,顧碎洲心情頗好地笑了一聲。
嘖,自己這個心態好像有點變態,以後得藏著點,不能叫沈非秩看出來。
他從後面攬著沈非秩,腦袋越過這人的頸肩。
還沒到視線的最佳角度,余光就被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滿滿當當佔據。
顧碎洲停了下來。
……太明顯了。
這道疤,太明顯了。
即便被繃帶擋住了一些,依舊能清晰地看出形狀。
扎在雪白的皮膚上,灼得人眼睛生疼。
他雙唇小幅度張了張,手忙腳亂地對著傷疤虛空比了比——
巴掌大小。
尺寸也對上了。
顧碎洲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急切地閉上眼睛,再也顧不得分寸,使勁搓了搓麻木的手指,顫抖著去碰那道疤痕。
縱然已經有八成確定,但當食指熟悉地走過反覆很多次的痕跡,還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沈非秩,還真是你啊。”
顧碎洲淚點雖然高,但淚腺很發達,是個淚失禁體質,不戳到點上也罷,只要戳到點上去,眼淚說流就流。
他倉促狼狽地收回手,不停擦著臉頰。
激動之余,忽然又覺得好委屈。
當年沈非秩說知道他的名字,還說認識他,了解他,一定會對他好……
騙子!
為什麽現在一副剛認識他的樣子?
他不相信有人會把同生共死過的夥伴忘記!
顧碎洲小聲啜泣著低下頭,不停在他頸肩蹭來蹭去,聲音喑啞。
“沈哥為什麽要瞞著我?”
“沈哥為什麽不願意說認識我?為什麽要裝不熟?”
“沈哥,我是不是沒長成你期待的樣子,你對我失望了,不想見我啊……”
顧碎洲越說越委屈,差點哭得喘不上氣來。
他甚至都想,如果沈非秩真回他“對,失望了”,他就把人關起來,鎖起來,讓他好好教教自己,到底希望他是什麽樣。
什麽樣都好。
只要他說,自己就一定會改!
顧碎洲渾身發抖,胳膊肌肉線條繃起,看上去把沈非秩摟得緊緊的。
但實際上,他壓根沒敢用力,某人安穩地睡在他懷裡,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到眼淚稍微乾涸,顧碎洲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局促地在自己身上把手擦乾淨,還清理了一下沈非秩脖子上自己掉的水痕。
算了,算了。
沈哥不想認他就算了。
他還沒成年,他還能改,沈非秩不喜歡,那改就是了。
總有一天能改到他滿意,讓沈哥主動認他的。
顧碎洲在心裡不停這麽想著,臉色好了許多。
“哥,我帶你出去,我們出去慢慢來。”
之前的遊刃有余和瘋狂早已消失殆盡,他把沈非秩扶起來,像對待瓷娃娃一樣,一絲不苟幫他穿好衣服。
手在路過傷疤的時候微妙停頓,認真地用食指把紋路再次臨摹一遍,最後滯留在十字架最中央。
那裡的顏色最深,傷最嚴重。
距離心臟也最近。
顧碎洲的手從十字傷疤的中心一路向下,握住了這人被裹滿紗布的右手,低下頭,在他手背虔誠地落下一吻。
是標準的吻手禮。
作者有話要說:
看評論區時痛心發現,昨天很多小天使的評論都被審核刪了QwQ大家下次,咳,含蓄一點bushi)
【作者滿地撿苦茶遞還給各位老婆】
——
第29章
沈非秩沒想到自己一覺能睡整整一天一夜。
等再醒來的時候, 他已經躺在酒店豪華單間裡了。
剛睜眼,就感受到了房間內不屬於自己的陌生人氣息。
他迅速起身,下意識摸手腕……
然後才後知後覺, 小木刀在之前給顧碎洲取火照明的時候已經犧牲了。
他臉色微沉,要不是當時受傷狀態不佳, 也不至於那麽輕易中招。
小兔崽子。
別讓他逮到。
房間內另一個面罩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正穿著防塵衣,拿著雞毛撣子兢兢業業打掃衛生。
見他行動如此迅敏,明顯驚訝道:“沈先生醒了?快快坐下休息, 這個安眠的藥效可能還沒過, 您別過度傷身了。”
沈非秩眯著眼,確定了對方沒有敵意後, 才輕靠在床頭:“你是誰?”
“沈先生放心, 我是小……顧先生的私人助手。”男人笑笑,“您叫我名字徐盅就好。”
徐盅?
沈非秩手指動了動。
這個人名他聽過, 是藺子濯和顧莨的私人管家。
兩人結婚之前,徐盅是顧莨的得力手下, 幫著顧莨處理各種各樣她顧不上的事, 可以說是全能的存在。
徐盅在原劇情中起到的作用不大, 偶爾作為助攻, 幫藺隋辦點事罷了。
沒想到原來是顧碎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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