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盒子盛裝的香水還靜靜地躺在箱子中間。不知怎的,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林槐的眼睛,便閃了閃。
如果有人在此刻進來,他便會看見這仿佛帶著歐洲傳統式古典美的畫面了。穿著白色絲綢睡衣的短發女孩靜靜地盯著一盒如琥珀石一般的香水。她的眼裡,散發著幽幽的光……仿佛某種能蠱惑人心的寶石一般的,幽幽的光。
接著,她拿起了那個瓶子。瓶子在她的手裡,也像一枚寶石。她將瓶蓋擰開,嗅了嗅其中的內容。
那是極為美好的味道。
馥鬱的花香,雨露,草地……總之,是能讓人想到許多美好的氣息。
它的確芬芳,但也只是芬芳而已了。對於林槐而言,它除了香,便沒有什麽別的特色,更不要提具有什麽藝術氣息……
不僅如此,這股味道聞到後來,卻多了幾分仿佛血肉一般的
令人惡心與膩煩的氣味。
林槐嗅了一會兒,打了個噴嚏。他打了個哆嗦,把香水又蓋好,放了回去。
箱子裡再沒有別的什麽東西了。他打算將箱子合上,卻在即將合上箱子的那一刻……
他發現箱子的頂部,有一樣白色的紙片,露了出來。
林槐:?
他抽出白色的紙片,那張紙片只有明信片大小,出現在其上的,是一張素描。
一隻手的素描。
那是一隻屬於女性的,柔美的手,上面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這隻手的中指處有繭,看起來,這名女子常常通過手來撰寫文字。
林槐短暫地“咦”了一聲,便翻向了下一張。
下一張明信片上的素描,是一段裸/露的腰肢。腰肢的上方似乎是墜著琳琅們的抹胸,下方則是魚尾式的長裙。看起來,這腰肢的主人,是一名跳舞的女郎。
這全新的發現讓林槐微微蹙起了眉頭。在這之前,他並沒有想到這個箱子的暗縫裡,居然還裝著這些明信片。
他一張一張繼續翻下去。再下一張明信片中,是一雙緊繃著的雙足。那雙玉足纏著粉色的絲帶,踮著腳尖,看上去,似乎是一雙屬於芭蕾舞者的腳。
在腳之後,是雙腿。那雙小腿瑩白勻淨,其上綁著一把獵刀,看起來,是屬於某個英姿颯爽的獵戶姑娘。
然後,是脖頸,手臂,鎖骨,嘴唇,耳垂……
林槐將這些照片一張一張地抽出來擺好。這些素描總共有十二張,均是被繪製在一整套的明信片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空白的明信片,被放在最深處的位置,林槐也將它擺了出來。
十二張明信片,其上均畫著屬於女性、屬於不同的美麗女性的不同身體部位的素描。十二個部位,分別是芭蕾舞者的足、獵戶女的小腿、穿著鎧甲的女將軍的大腿、肚皮舞者的腰、女作家的右手、女畫家的左手、農戶姑娘柔軟美麗的手臂、修女戴著銀質十字架的胸口、貴族小姐高傲揚起的下巴與戴著珍珠項鏈的脖頸、交際花嬌豔揚起的嘴唇、精巧的耳垂、高挺的鼻梁……
這些小片的素描極為傳神,即使並沒有標注,林槐也能從這些小小的吉光片羽中,窺探出原本屬於這些部分的擁有者的
風姿。而在這些明信片的背後,還標注著一個個小小的數字。“芭蕾舞者的足”是“1”,“獵戶女的小腿”是“2”……“高挺的鼻梁”,是“12”。
而最後那張空白的明信片的背後,用極細的水筆勾勒著“13”。
它是這些明信片中,唯一空白的一張,上面卻隱約有凹凸不平的痕跡。林槐看著這張明信片許久,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開始在箱子裡翻找起來!
終於,讓他找到了!
那張曾在上馬車時,與林槐有過一面之緣的,滑落出來的畫像!
畫像上依舊是那名美麗的女孩。她無疑是極為美麗的,從頭到尾,都散發著讓人為之心醉的光芒。她身著修身的長裙,長發裡插著新摘采下來的花朵,身姿婀娜,脖頸修長,微微抬著下巴,含笑看著畫外的人。
然而和她極為美麗的其他部位比較起來,她的那雙眼睛,便顯得尤為格格不入了。那雙眼睛呆滯,麻木,毫無感情,像是一張貼紙,被徒勞地粘貼在了一幅美人圖上。讓人情不自禁地便想把它摳下來。
這雙眼睛或許是這幅美人圖的唯一敗筆——然而在凝視這幅畫許久後,林槐卻品出了更多的詭異。
單看各處,女孩的確是極美的。然而仔細看來,這種美卻是突兀的、拚接的,她的身體每個部位的美呼之欲出,卻又各自為政,像是被強行湊在一起的一堆部件,每一件,都在尖叫著要逃離,要分崩離析……
林槐就在這分崩離析的畫前,拿起了那十數張明信片。
“足。”他低聲道。
女孩畫像上的雙腳,與那芭蕾舞鞋中的雙腳……居然出奇地一致!
“手。”
素描中的部分手,此刻正長在女孩的身上。
“唇。”
交際花的嘴角帶著柔媚的笑容,而女孩的唇角……也帶著柔媚的笑容。
十二張明信片,十二個來自不同女性的身體部位的素描,此刻卻和畫像上女孩所擁有的每個身體部位……一一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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