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初第一次相見時比起來,的確是圓潤了不少。
那時的賀蘭奚瘦瘦小小一隻,從水裡撈出來可憐得不像樣,如今養了大半年,肉長在該長的地方,根本算不上胖。
就連個子也在漸漸抽條,不知不覺已經快長到謝沂下巴的位置了。
謝沂伸手比了比他的個子,很是欣慰:“殿下長高了不少。”
賀蘭奚倚著謝沂做比較,發現果真如此,頓時忘了長胖的事情:“真的!”
他驚喜地抬起頭,正巧謝沂也含笑低頭看他。
他們貼得極近,賀蘭奚的腳尖幾乎挨著謝沂的腳尖,一俯一仰,瞧著像是要親上去似的。
似曾相識的畫面叫人不自覺心跳如鼓。
賀蘭奚抓著他的肩膀,竟有種想要不管不顧親上去的衝動。
謝沂也不知怎的,看著他的眼睛久久未動。
“啊!”
一聲驚呼同時喚醒了他們。
賀蘭奚匆忙低下頭去,卻不知哪裡出了差錯,額頭擦過謝沂的唇瓣,陰差陽錯的得到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這下連謝沂也愣住了。
“好你個謝雲歸!”
這話賀蘭奚聽著格外耳熟,一邊臉紅耳赤,一邊不忘回想起,自己方才罵謝大人的時候,用的也是這一句。
來人分別是齊思義和胡玉國的克孜娜公主。
且不管這二人的組合有多怪異,可以肯定的是——
誤會大了。
齊大人黑著臉,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將賀蘭奚拉到身後,活像護崽的老母雞。
他對著首輔大人破口大罵:“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今天要不是被我抓個正著,還不知有多少借口在等著我。謝雲歸,你好得很!”
謝沂自知理虧,索性一個字也不解釋,任他泄憤出氣。
“齊大人……”
賀蘭奚在他身後弱弱出聲,有心解釋卻沒有說話的機會。
“從那天去你府上遇見殿下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殿下才多大你就敢……當真是不要臉!”
也不知道在齊大人眼裡謝沂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形象,但這麽一通罵下來,謝沂沒能羞憤欲死,賀蘭奚卻快耳朵冒煙了。
“齊大人!”他喝住齊思義,“能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去了別處,臨走時齊思義還不忘狠狠瞪謝沂一眼,余下克孜娜公主欲言又止,險些忘了漢話該怎麽說。
“所以,他是你喜歡的人?”
克孜娜沒能理解齊思義的氣憤,卻清楚看見了那個吻。
此刻並無其他人,他若就此承認,不失為一個徹底拒絕克孜娜公主的好辦法。
但謝沂看著賀蘭奚遠去的背影,遲遲不曾言語。
第26章
賀蘭奚領著齊思義一直走到能確保不被看見和聽見的地方, 站定後回頭確認一番,方才開口道:“齊大人對先生似乎意見頗深。”
齊思義對謝沂有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那些隔靴搔癢的小事跟方才令人心梗的畫面比起來簡直無足輕重。
他現在只要一想起來, 頭上便一腦門子官司。
“一碼歸一碼, 微臣和謝雲歸的恩怨與殿下有何相乾?”齊思義正色道, “臣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對殿下不敬, 渾然忘了令秋臨行前的囑托。”
賀蘭奚心思微動:“什麽囑托?”
薑家倒下後, 賀蘭奚一介稚子,無所依托,沒有被永明帝遷怒招致殺身之禍已是萬幸。
行刑前一夜,齊思義設法在獄中見了薑令秋一面, 得知他將小外甥的性命交給了一向不對付的謝沂,百思不得其解。
“他希望謝雲歸能護殿下性命, 周全一生。”
“他……答應了?”賀蘭奚心中震動。
用一生去兌現承諾是何其艱難的一件事。
何況永明六年, 謝沂將將十七歲,才入官場,連翰林院的門都沒進過便自請去了大理寺,誰能預料到他將來會有怎樣的成就。
可偏偏這兩個人,一個敢托付, 一個敢應承。
齊思義想不通的是薑令秋為何要選謝沂, 賀蘭奚則想不通他為何會答應。
這個答案,恐怕唯有謝沂自己和早已不在此間的薑令秋知道。
但這些和齊思義因他被親生氣又有什麽關系呢?
“小舅舅隻讓他護我周全, 又沒說不讓他……那什麽……”賀蘭奚眼見齊大人臉色越來越黑,漸漸沒了聲音。
齊思義憤憤道:“就算令秋不曾說過, 可他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老臉, 他比殿下足足大了近一輪, 老牛吃嫩草嗎這不是!”
嫩草:“……”
不敢說話。
賀蘭奚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解釋道:“齊大人,其實……那只是個意外,是不小心才……謝雲歸他根本沒那個意思。”
齊思義並非什麽也不懂的小毛孩,輾轉從他語氣裡聽出了些許失落的情緒,額上青筋頓時跳得更歡了。
“有意的根本不是謝雲歸,而是你?”
賀蘭奚不答,默認了。
……
怎會如此?
齊思義想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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