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沂熟練地屈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哪裡學來的渾話。”
緊接著微微一怔。
自己整日精於算計,全然忘了感情的事最是不講道理,竟還不如年紀尚小的賀蘭奚看得清楚。
他倏地一笑:“不過……殿下說的有理。”
賀蘭奚捂著腦袋得意起來。
二人商量著何時將戲台子搭上,在謝大人面前連摔兩次跟頭的舒玉卻已隱隱有了後悔之意。
回回都讓他撞見不該撞見的。
那位七皇子殿下未免也太黏人了。
殊途同歸,舒玉在這點上莫名和謝沂達成了共識。
順國公讓他探查二人關系,並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了數次。
照他看,哪裡需要如此小心翼翼,這兩人若沒點不清不楚的關系,他舒玉這雙眼睛就算是白長了。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順國公將他送到這裡,往後能得什麽樣的富貴只能全憑本事。
本著事不過三的原則,舒玉咬咬牙,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沒成想,不等他做些什麽,謝大人自個兒便來了。
“大人怎麽……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有事叫人來吩咐一聲便是。”舒玉又驚又喜,欲遮還羞地向他送去了一串秋波。
謝沂破天荒的賞了他一個笑臉:“順國公將你送來也有一段時日了,本官政務繁忙,不能顧及的事情良多,在這裡住著可還習慣?”
他能說不習慣嗎?
舒玉低頭留下一抹溫柔笑意:“大人安排的地方自然極好,只是總不能見到大人,心中難免乏味。”
“習慣就好。”謝沂淡淡道。
同樣是逢場作戲,小殿下驕橫無理卻禁不起逗的樣子可要比他順眼多了。
“謝大人……”舒玉抿著唇,發覺矜持的路數行不通後,盯著他的腿躍躍欲試。
上一回那位小殿下坐在上面撒嬌耍橫,謝大人瞧著十分享受。
只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與那位皇子殿下終究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並非身份上雲泥之別,而是謝沂將其放在心上,願意寵他愛他。
舒玉遲來一步,是妄圖將謝沂的心分走一塊的人,注定從一開始就是卑微的。
撒嬌耍橫倒是不難,他只怕自己未經允許,惹惱了謝大人。
但做人總是免不了有賭一把的時候。
舒玉向前走了兩步,一隻手才要搭上謝沂的肩,身後的房門便被一腳踹開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意料中裹挾著怒意的聲音:“好你個謝雲歸!”
賀蘭奚這一聲罵得通體舒爽,氣勢洶洶上前掀開了欲圖不軌的舒玉,隨後冷笑一聲:“我說怎麽著急忙慌的要讓我回去,原是有了新歡,想將我一腳踹開了是嗎?”
他叫的是謝沂的名字,做賊心虛的舒玉反倒心頭一跳。
謝沂倒是不慌不忙,連拖帶拽按著賀蘭奚坐下:“殿下誤會了。”
舒玉被冷冷瞥了一眼,立刻連連點頭。
“不必串通起來哄我,平白無故的,你在院裡養個人做甚?”賀蘭奚一癟嘴,紅了眼眶,“難怪上回我問溫伯暘那老賊是不是送了個人來時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原來是金屋藏嬌。”
謝沂也沒想到他竟然說哭就哭,忙將人摟進懷裡哄道:“他畢竟是順國公,臣若執意不肯收,難免有傷和氣,殿下若是不喜歡,臣將人送回去便是。”
賀蘭奚止住眼淚,抬頭眨了眨眼。
好像有點太快了。
一哭二鬧才進行了第一項,謝沂立馬繳械投了降,這讓他可怎麽接?
舒玉也傻眼了。
他還什麽都沒乾呢。
謝沂替他抹去淚痕,眼中似有百種深情:“臣早有此意,今日來這裡就是為了此事,怕殿下瞧見吃味才沒敢叫你知道。”
“真的?”賀蘭奚紅了臉。
“自然。”
舒玉:“……”
原是他自作多情。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賀蘭奚即刻發揮出胡攪蠻纏的本色:“既然如此,現在就讓他走,我不想看見任何跟順國公府有關的人。”
舒玉來時孑然一身,走的時候得了一百兩銀子,也不算一無所獲。
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從來沒有來過!
“他這樣回去,順國公府不會為難他吧?”賀蘭奚和舒玉並無深仇大恨,但對溫伯暘的人品實在不敢恭維。
“不會。”謝沂搖頭,“溫伯暘或許不在乎他的性命,卻必然心疼自己的銀子。”
賀蘭奚恍然:“大不了找個下家對吧?”
物盡其用,的確是溫伯暘能做出來的事。
戲已散場,賀蘭奚卻仍記著謝沂費心哄他的樣子,心裡有些飄飄然:“方才你松口松得那樣快,就不怕他懷疑嗎?”
謝沂那時沒想太多,只是不願看見小殿下在他面前流淚的樣子。
他想了想,說:“臣也想試著做一回不講道理的人。”
賀蘭奚低頭笑出聲來:“那……感覺如何?”
謝沂不答,笑著在他臉上捏了一下:“胖了。”
小殿下傻乎乎的也跟著捏起了自己的臉,說話都說不清楚了:“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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