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已經放棄掙扎了,“我要是變成豌豆公主怎麽辦?”
“豌豆公主是什麽?”
宋羊就把這個童話講給他聽,程鋒聽完若有所思,宋羊原先被宋家磋磨,身子底差,還有一堆傷,手上有很多細細碎碎的小疤痕,宋羊自己並不在意,但程鋒看著心疼不已,一直想著如何嬌養他的羊哥兒,這豌豆公主的故事,倒給了他一個標準。
“挺好挺好,”程鋒點點頭。
宋羊不知道他在好個啥,推推他,“我自己走,別人都看著呢。”
出了主院,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趙錦潤的人也在準備出行,別莊裡的人比平時多多了,宋羊窩在程鋒懷裡,羞窘得不行。
“有什麽關系,他們誰敢亂說什麽。”話雖如此,程鋒感覺到宋羊的不自在,還是放開了宋羊。
宋羊趕緊從他懷裡跳出來,頂著大紅臉,若無其事地走在輪椅旁。
別莊外,三輛馬車已經準備就緒,趙錦潤坐在第一輛馬車上,看到他們,高高興興地打招呼:“程大哥,宋哥!”
宋羊向他揮揮手,“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趙錦潤笑眯眯地,對宋羊很是親近。在他馬車前,有兩位侍從,顯然是趙錦潤的侍衛裡身份比較高的,因為自家主子的態度,所以對著程鋒和宋羊恭敬地行禮致意。
程鋒和宋羊坐上第二輛馬車,馬車裡果然鋪著厚厚的軟褥子,坐著躺著都很舒服。但再怎麽舒服,顛來晃去的路對宋羊來說也很折磨,程鋒都想出去騎馬跑兩圈,但礙於腿傷,只能跟宋羊一起躺一會兒、又坐一會兒,翻翻話本子,再下下五子棋。幸好兩個人做伴,再無趣的事情都能變得甜蜜。
去府城的路要走兩天,第一天中午,他們在花合鎮吃飯。當初就是在這裡,宋羊甩開卓夏跑去洵水。
有趙錦潤在,他們選了鎮上最大的酒樓,還要了雅間,但隔音不是特別好,吃到一半,就聽到隔壁逐漸喧鬧起來。
趙錦潤的心腹侍衛趙津立刻請示,是否去隔壁處理一下,趙錦潤本來不太高興,但聽到隔壁是在議論去洵水探親的人遇到山匪、還被救了的事情,言語間對這人頗為肯定,頓時眉開眼笑,擺手示意趙津不用管,自己則正大光明的聽壁角。
宋羊也聽出來了,不由得好笑,尤其是看趙錦潤尾巴都翹起來了,恨不得趴到牆上去的樣子,笑著跟程鋒偷偷揶揄趙錦潤。
但隔壁的話風突然急轉直下,上一刻還肯定救人之人把匪徒都綁了送官,下一刻卻說被救的百姓對此人多有埋怨。
趙津自然也聽到了,心裡一咯噔,急忙要出雅間,趙錦潤把筷子狠狠甩到趙津腳邊:“不許去!讓本世子聽一聽,他們到底要如何編排!本世子救了他們,他們居然反過來埋怨本世子!”
趙錦潤的世子脾氣上來了,宋羊和程鋒對視一眼,宋羊無奈,但該吃還繼續吃,就是沒說話,程鋒則皺起眉,一會兒趙錦潤要是對他們甩臉色,他可不會客氣。
“……這救人之人,聽聞不過弱冠之年,帶著一幫身手不凡的下屬,不可能是什麽官僚,興許是江湖人士行俠仗義罷了。”
“嗤,唐兄此言差矣!你可知這人用的都是什麽箭?棕尾鐵頭,什麽身份的人用得起這樣的箭?”
“李兄的意思是,這人是官家子弟?”
“定是了!唉,那人的一場箭雨,製住了山匪不假,可普通人呢?聽說有一位老嫗,家裡只剩一個六歲的孫兒,她兒子前年死在洵水了,兒媳婦病死,今年老伴兒又被征去修渠,她放心不下,就把小孫子交給鄰居照看,自己去洵水探親,沒想到……居然這般冤慘,跟無良的山匪死在了一起。”
“那個小孫子怎麽辦?”
“能怎麽辦?送去善堂了唄,誰家能養一個不相乾的人哪,這送去善堂,也比去行乞強。”
“可憐這孩子,無辜啊。”
趙錦潤一開始氣得不行,臉都漲紅了,但聽到後來,臉色漸漸發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握著杯子的手用力得發抖,杯子裡的茶水灑出來一半。
宋羊沒有開口安慰他,當時好幾支箭離他們特別近,如果不是他機警,拉著鐵石和阿杏躲到樹後,他們也可能被箭射穿。
隔壁的對話還在繼續,聽得出說話的人喝上了頭,語氣醉蒙蒙的,卻很是亢奮。
“唐兄可知,那群山匪又是什麽人?”
“不是夾子山的山匪嘛?難不成另有隱情?”
“自然!升堂那日我去看了,唉,他們不是夾子山的山匪,是洵水下遊被水淹了的農戶,官府沒有安置他們,他們便落草為寇,搶了幾次,膽子越來越大……”說話之人歎了口氣,“他們當堂就被判了死刑,待明年問斬,他們的親人有的趕來了,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抱頭痛哭,那場面,唉,心酸呐——”
“他們雖然有錯,但或許罪不至死。”另一人也歎息,“若我是縣令,或許會酌情判處……”
“哈哈哈,那唐兄可得加把勁,明年咱們一同下場,考取功名,以後要做為民的好官……”
宋羊想到當時那些匪寇拿的都是砍刀和鋤頭,也不意外他們的身份,但趙錦潤似乎很受打擊,直到重新啟程,都一直懨懨的。但他留下了一個人,讓人去找那位老嫗的小孫兒,想要給一些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