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那冬哥兒生產陳無疾豈不是趕不上了?”
“他說參加完院試會立刻趕回去,等孩子出生後再啟程參加鄉試。”程鋒替他擦拭手上沾到的墨水。
“府試、鄉試、會試、殿試......”宋羊算了算時間,“啊,要是順利的話,九月他就能來京城參加會試了吧?”
“嗯。”
“人家陳無疾正在為功名努力呢,你還是白身耶。”宋羊轉頭與他面對面,故意玩笑道。
“我可不是白身。”程鋒微微挑眉,一本正經地打趣:“我是郡君的駙馬。”
宋羊樂了,“外頭的人都在說你運氣好,吃軟飯呢。”
“由他們說,他們羨慕我罷了——娶了個這麽好的夫郎。”程鋒將宋羊寫好的信封進信封裡,然後抱著宋羊起身,將人一路抱出了書房。
夜漸深,駙馬抱著他的郡君回房了。
四月下旬,春意更濃,到處一派欣欣向榮的盎然春景。身體衰微的旼帝忽然又好轉了,並擬旨大辦賞花宴。
天底下,唯有皇帝的邀請無法推脫。
夏隋侯府分了三輛馬車,宋羊和程鋒單獨一輛,他奇怪地道:“皇上的身子怎麽突然又好了?”
程鋒沉吟,道:“或許是用了猛藥……”
“猛藥?”宋羊想起了旼帝在服用丹藥的事,不由得打冷顫,那種含著金屬成分的丸子,只怕是越吃死得越快。
看著宮門越來越近,宋羊真誠地祈禱:希望宴會上不會出什麽么蛾子。
但有時候,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第149章 鬥春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十幾名舞女翩翩起舞。絲竹樂聲動聽悅耳,舞蹈表演賞心悅目,還有面前桌案上的一盤盤珍饈美味,與宴的人款款笑談。
——這是宋羊想象中的宮宴。
而事實卻是在開闊的百獸園裡,一枝妖嬈盛放的牡丹被系在一頭老虎的耳朵上,男人們可以輪番上陣鬥武,但只有將牡丹花完好無損地從老虎頭上摘下來的人才是勝者。
這叫“鬥春”。
宋羊聽完程鋒的解說,簡直不知道做什麽表情好。
百獸園佔地三百多平方,一側是人工移來的森林河流,一側則是半圓狀的三層高小木樓,人們就在木樓上觀看下方的情況。
老虎脖子上套著鎖鏈,但鎖鏈很長,給了老虎極大的活動空間,此時見了血的老虎狂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面,衝試圖靠近的人發出威懾的吼聲。
“進去吧。”程鋒抬手遮在他的眼睛前。
小木樓有供人休息談天的休息室,也有讓人縱覽園景的長廊,此時他們就站在長廊上。
“我想跟你在一塊兒。”宋羊拉下程鋒的手,搖搖頭。
他不理解這項活動的樂趣在哪,更不理解旼帝大病初愈就要通過這種活動尋樂子的想法。
場上,一名三品官員的兒子上陣鬥春,他身姿矯健,輕功上乘,很快靠近了老虎,卻被後面的人偷襲,害得他被老虎撓了一爪子,肩膀頓時血淋淋一片,被人抬著退場。而除了那名官員心疼了一下兒子,其他人都在遺憾他沒能摘花,對場面的血腥恐怖無動於衷。
“可惜了。來人,賞。”旼帝本要為此兒郎撫掌了,頗為遺憾地放下手,命內監賜下傷藥。
那人捂著受傷的地方,與其父一起跪地謝恩。
宋羊目睹這一切,大為不解。他偷偷觀察沒有躲在休息室裡、而是站在長廊上的女流,她們有的臉色發白,有的面露抗拒,但她們依舊坐得端莊、站得筆直,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宋羊真心覺得,他對皇宮這個地方喜歡不起來。
“我陪你進去。”程鋒知道雙兒孕期對伴侶會很是依賴,沒有執意跟宋羊分開,而是牽著宋羊的手往裡走。
“大哥和哥夫要進去了嗎?”元境和問。
“嗯。”宋羊搭上他的肩膀,“你要不要一起進去坐一會兒?”他看元境和的臉色也不太好。
元境和搖頭,他雖然有點害怕,但他是男子漢,愷哥和父親都面無異色,他怎麽能膽怯?
“大哥就待在裡面,莫要再出來了。”元境和輕聲對著宋羊的肚皮道:“不要嚇著他們。”
宋羊摸摸他的頭,“你要是累了,別逞強,知道嗎?”
“嗯嗯!”
“爹,小愷,我和程鋒先過去娘那邊了。”
“去吧。”
宋羊半依偎在程鋒懷裡,小聲道:“皇上旁邊那個老頭兒就是龐令琨嗎?”
多虧了小木樓拱形的結構,皇上的位置在正中央,兩旁的人都能看到他。宋羊偷瞄了幾眼,那位已經辭官了的、說不再干涉朝政的龐令琨龐大人就坐在旼帝下首,與龐令琨的位置相對的就是太子的位置。
從位置便可以看出龐令琨的地位非凡。
“是他。”程鋒自然也看到了。
龐令琨坐在輪椅上,滿頭銀發,精神看起來也不太佳,眼袋沉重,眼皮也半耷拉著,皮膚上是掩蓋不了的老年斑,他如同一個普通的老者,讓人聯想不到他的可怖。
“他走不了路了嗎?”宋羊問,“之前不是隻說他摔斷了腿?這是徹底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