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你的奇特屬性,關於貝塔-289星系的研究,我有一個較為大膽的猜測,我必須親自去驗證。”
阿爾伯特說到“貝塔-289星系”時,平靜地向我投來一瞥。
我的臉色陡然變了。
阿爾伯特則嗤笑道:“我並不是傻子,薩寧,你可以騙我一時,但你不可能永遠騙過我。”
“尤其我負責貝塔-289星系的研究,還能時刻研究你的情況。一年前我就發現,你身上的能量波動與聖布塔星球遺留的亞空間能量體波動吻合。”
“你根本不是從昨日號開始產生異變的,那只是個毫不用心的謊言。”
“你去過貝塔-289星系。”
“你見過從那裡離開的亞空間能量體。”
“在昨日號上動手腳的是它,在軍方監控下殺死路易·霍布森的也是它。”
“甚至我懷疑,讓你具有雙重能量微粒,換句話來說,導致世界線大幅度重啟的,同樣是它。”
阿爾伯特抱著另一個頭盔,俯身靠近我,輕聲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必須要去驗證那件事。”
他的眼眸在實驗室裡熠熠生輝,帶著某種期待與瘋狂。
第180章 星際篇29
阿爾伯特決定同我一起冒險,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對於瘋狂科學家而言,這並不稀奇,他們每個人都願意為“真理”而獻身。
不僅阿爾伯特如此,他選中的項目組科研人員也都是這個性子。他們將我倆安置在舒適柔軟的兩張軟床上, 戴上不同的監控儀器, 檢測實驗者的生理和思維狀況。
這群男女研究員來回奔走忙碌, 臉上帶著興奮又幹練的笑容, 好像完全沒意識到, 一旦實驗出差錯,他們的首席就會立刻送命。
哦,不對, 他們肯定意識到,只是不在意罷了。
那句古話怎麽說來著, 人以類聚, 物以群分,瘋狂科學家的小夥伴肯定也是瘋子。
等等,我是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畢竟四舍五入,我也是他瘋狂實驗計劃的同謀者。
“你沒有告訴布魯諾院長?”我躺在軟乎乎的床墊上,隨口問道, “萬一你死在這裡怎麽辦?”
阿爾伯特不以為意:“我已經準備好五套方案, 他們只需要照做就行。”
“你果然一直都瞞著上面搞危險研究。”
“說得好像我是什麽喪心病狂的瘋子,”阿爾伯特一邊檢查頭盔, 一邊轉頭對我說道,“我或許冒險,但並不魯莽。在我看來,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毫無意義, 只有真理例外。”
“而在追尋真理的路上, 本來就充滿困難與危險。縱觀人類歷史,從茹毛飲血到星際遷躍,哪一次發展沒有經歷過無數鮮血洗禮?沒有犧牲就沒有進步,難道因為恐懼犯錯,就一再退縮,安安心心躲在自己的山頂洞裡嗎?”
我將手臂放在小腹前,做出一臉安息的表情,歎息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一次要付出得太多,甚至以全星際人類為代價。”
“你在暗示……我的實驗會摧毀世界,就像電影裡那樣?”
阿爾伯特嗤笑一聲,探過身,將檢查好的頭盔放在我手上,認真平靜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世界上任何種族的進化過程都是押上全族性命的一場豪賭,不止人類。”
“當山頂洞人使用火焰烤熟食物時,是否有猿人害怕並擔憂火焰會摧毀整個部落聚集地呢?我相信早期人類在用火時肯定發生過很多意外,造成過極大傷亡,但原始人類並沒有放棄。”
“當古典時期人類進入工業文明,製造出各種可以毀滅族群的武器時,是否也有人害怕和擔憂過,人類終有一天會滅絕在自己手上呢?然而,他們依舊沒有放棄現代文明。”
“當帝國掌握星際遷躍能力,踏上征服宇宙的旅途時,是否有人害怕和擔憂人類會被外星高級文明狩獵?但是,帝國依舊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
“如果最終我們死在這場實驗裡,或者,星際人類毀滅於這個項目,只能說我們還夠強大與謹慎,而不是我們不該進行探索與發現。我們只是方向走錯了,但並不意味著‘走出去’這個主意很糟糕。”
不得不說,阿爾伯特有自己的一套思考邏輯,且理論自洽,一般人非但無法說服他,還很容易被他說服。
“道理我都懂,”我把玩手裡的頭盔,眼神尖銳道,“可說到底,你之所以不敢把這個實驗告訴布魯諾院長,並非因為覺得他迂腐,而是你很清楚自己的莽撞。”
“努力研究烈性病/毒的人是勇敢先驅,而不穿防護服進入實驗室,打算和病/毒面對面交流的是傻缺。”
我指向頭盔,又指了指我們兩個,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嘲諷的笑容:“看,傻缺,懂?”
阿爾伯特的臉色有些陰沉,於是放棄在實驗前繼續與我交流。
這個實驗雖然危險,但是操作卻很簡單。
無非是我們兩個作死地把頭盔戴上,周圍科研人員啟動機器,分離多重能量粒子,播放儲存在其中的畫面。
戴上頭盔的那一刻,世界重新變得黑暗。
剝離雙重能量粒子時,我感到熟悉的劇烈頭痛。
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帶著克制、隱忍與痛苦,仿佛整個世界隻留下我一個人,與其這樣孤單地做一個文明廢墟的守墓人,不如和他們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