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沒法做人了。
在連番的霉運中,他無力吐槽,以手捧著腦袋,用力錘了幾下,讓意識保持清醒。
不料,他的舉動落入旁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意味。
李非當了多年的貼身助理,對蕭靖稍有了解。
記憶中,他怯懦內向,雖長相貌美,卻不會打扮,長年活在刁吉的光環之下。
當刁吉離開後,江總沉淪了一段時日。後來,他找來一個替身,眾人驚訝,也不敢議論。
只是,贗品終究是贗品,即使打扮得再像,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刻意模仿,不過東施效顰,惹人笑話。
這個替身,也有優點。他不吵不鬧,像一個花瓶,永遠安靜地呆在角落中,即使被欺負,也不與人爭辯,性子溫和得不像話。
記憶中,他是呆板的。
然而,剛才的那一幕,卻打破了以往的成見。
顯然,對方發現他們了,卻落荒而逃,像一條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夾著尾巴,在黑夜中瑟瑟發抖。
那一刻,在刺眼的遠光燈下,他的樣貌漸漸清晰。
他眉眼豔麗,朱唇如桃花吐蕊,是清清淡淡的紅,臉上蒼白如紙,蹙眉時,如西子捧心。
倘若刁吉純白如清蓮,他則豔若如桃李。
雖為兄弟,卻也大不相似。
李非心急火燎,恨不得飛奔下車,焦急道:“江總,我去幫一下吧?”
不料,江元化深深地看他一眼,冷笑問:“怎麽,你很擔心他?”
李非怔了怔,語氣堅決:“不是。”
江元化冷哼一聲,將視線投向雨中的身影。
在摔倒後,他試圖爬起身,卻無力撲倒,在羞憤中,徒勞無功地發泄。
一拳,打在雨水中,不痛不癢,卻讓車中的兩人都靜默了。
這一刻,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吧?
李非悄悄撇了撇後座。
江元化目光銳利,將滿腹心思都藏在眼底。
忽然,他抬腳下車。
李非急忙跟上,為他撐傘。
腳步聲漸漸靠近。
蕭靖愣了愣,稍稍一瞥,見兩人逼近,急得撒腿就跑。
這具身體太虛弱了,沒跑幾步,就被一隻大手鉗住手臂。
“你去哪?”
糟糕!
蕭靖以手捂頭,悶聲說:“認錯人了。”
隨即,他用力甩了甩,卻無力掙脫,不由得更急了,眼淚不爭氣低流下。
“嗯?不是,我怎麽哭了?”
系統尷尬笑了笑,低聲說:“別問,問就是共情……”
蕭靖:“……”差點忘了這茬。
在共情的作用下,將無限接近於原主的一舉一動,連情緒都能完美複刻。
蕭靖不願搭理渣攻,可身體在他的觸碰下,止不住地顫栗,自卑和恐慌在心頭彌漫。
“別……別看我……”蕭靖張皇失措,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雨中微不可聞:“先生,你認錯人了。”
江元化深吸一口氣,甩開他的手臂,怒喝:“蕭靖,你在搞什麽?”
為了讓他來接人,不惜苦肉計?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躲雨,他倒好,像個傻子,在雨中亂撞,還敢裝作陌生人。
“我警告你,別搞花樣!”
男人的語氣是如此嚴厲,如一把鐵錘,重重壓在心頭,將他所有的自尊砸得四分五裂。
悲傷成河,融入暴雨中,誰也看不清,也聽不到。
蕭靖無聲落淚,雖無人在意,仍倔強地緊咬牙關,不願露怯。
心底,無聲在祈求:別罵了,好害怕啊。
又罵了幾句,見他仍低著頭,一副討人厭的做派,江元化愈發氣急,冷笑:“看到你就心煩,算了,合約到此結束。”
聞言,蕭靖驀然抬頭,神色震驚。
合約結束?無端端的,這麽突然!
他……被拋棄了?連當替身都資格都沒有了?
一時間,無邊的恐慌將他吞沒了,臉色白得駭人,眼睛不會眨,如紙人呆滯。
他的反常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江元化眉頭微蹙,在寒冷中,攏了攏衣領,煩躁問:“怎麽,你有意見?”
“不……不要……”
“你說什麽?”
“別……”
江元化呼出一口濁氣,微微伸頭,揚聲喊:“你大聲點!”
男人的聲音如開關,他愣愣側頭,動作呆滯,像一個機器人呆板,眼神一片空洞,聲音沙啞:
“不要……求求你,不要拋棄我……”
“我會乖乖的,我不爭不搶,會安分當一個替身。”
說著,他落下一行淚:“我會努力不讓你失望,言行和打扮都聽你的,不多說一句話。”
“刁吉愛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刁吉看什麽書,我就看什麽書;刁吉愛彈鋼琴,我也學鋼琴。”
“從今往後,我就是刁吉的影子,只要你需要,我就會乖乖讓你開心。”
“求求你……求你……不要拋棄我……”
對他而言,被拋棄遠比失去自我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