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頭髮像一叢乾草,仍有水珠滴落。
像牽扯到傷口,少年發出低低的痛吟。
朱唇輕啟,發出若隱若現的幽香。
他的大半面目都被遮擋,只露出一張嘴和下巴。
公孫明饒有興趣,想起了一個傳聞。
據說,忠勇府落敗後,老侯爺對僅存的孫子視若眼珠子,怕他夭折了,從不讓他出門。
五歲時,蕭靖在下人的慫恿下,偷偷跑了出去,卻不慎墜馬,面容盡毀,成了醜八怪。
忠勇府傷心欲絕,為他打造了白玉面具,卻被摔碎。
聽多嘴的下人說,小侯爺大吵大鬧,無法接受樣貌被毀,寧可以亂發遮掩,也不願戴面具。
稍一回想,還真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哪怕對王爺,蕭靖也遮遮掩掩的,誰要掀他頭髮,就大吼大叫,神似癲狂。
久而久之,也沒人再觸其逆鱗了。
嗯……到底有多醜?
公孫明來了興致,蹲在他面前,打量幾眼,輕輕掀開了他的頭髮。
頓時,男人呆若木雞。
眼前,是一張宛若芳華的俊臉,肌膚如雪白,眉若遠黛,一張朱唇不點自紅,每一寸都美得驚人,如精雕細琢,奪盡日月造化。
他的美,不似凡人。
這世上,該多幸運的人,才有幸能見著他的美。
公孫明的心怦怦直跳,被他的絕色容顏衝擊著,久久回不過神來。
甚至,若這一刻能夠停止,能留住他的美,該有多好。
絕無僅有的美人兒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虛弱的躺在地上,眉目不展,靜待憐惜之人。
公孫明喉頭一緊,隱約聽到了腳步聲,猛地往後看,空無一人,松了口氣。
還好,是錯覺。
這樣的美貌,若被他人見著了,注定是禍端。
偏偏,他有幸窺見了。
一時間,隱秘的快感湧上心頭,公孫明呼吸急促,仿佛搶走了王爺的寶物,恨不得躲在天涯海角。
公孫明歎息一聲,將他輕輕地擁在懷裡。
懷中之人,柔若無骨,將頭輕輕搭在他的肩上。
頓時,若有似無的幽香鑽入鼻尖。
“唔……”
由於姿勢變換,蕭靖的雙手不慎碰到別處,疼得一顫一顫的。
“小心!”
公孫明心疼死了,輕輕吹了吹他的手指,憐惜說:“乖,我不碰。”
隨即,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額頭。
得到安撫,蕭靖眉目舒展,臉色依舊無血色,睫毛卻微微顫動,似乎想睜開了。
“你醒了嗎?”
男人溫柔如水,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裡,含著怕化了。
倘若被熟悉之人看到,定會驚詫,運籌帷幄的公孫先生,也會露出這麽寵溺的神態。
蕭靖半昏迷半醒,靠在男人的肩頭,冷得發抖,一個往他懷裡鑽。
“冷,好冷……”
公孫明心頭猛跳,清了清癢癢的喉頭,將他擁在懷裡。
“冷……”
少年依舊在喊冷,瑟瑟發抖的樣子比雪蓮花還嬌弱。
“不怕,我抱緊些。”
蕭靖無意識的呢喃:“冷,抱抱我……”
“還冷嗎?”他已經很用力了,再使勁兒,都快勒斷少年纖細的腰肢了。
“你別睡,醒醒,快醒醒……”
蕭靖意識模糊,好似掉入了無盡黑暗中。
是誰?
是誰在叫他?
這聲音,很陌生呢。
蕭靖微睜鳳眸,仰起脖子,呼吸愈發困難:“你……是誰?”
男人一聽,大喜過望,撥開黏在他臉上的發絲,“你醒了!”
“你別再晃來晃去了,我頭好暈……”蕭靖氣若遊絲,又緩緩閉上了雙眸。
公孫明心急,輕喊:“小侯爺?”一摸額頭,依舊滾燙。
不行,再這樣下去,就得燒壞腦子了。
公孫明火急火燎,將他攔腰抱起,一轉身,就對上了胖雜役。
謔!
刹那間,他背過身,將少年的頭髮蓋住大半張臉。
一陣無名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胖雜役機靈過人,頓時低下頭,恭敬道:“公孫先生,王……”
“你看到了嗎?”公孫明打斷他的話,語氣森寒:“你來了多久,看到了什麽?”
胖雜役噤若寒蟬,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他在說什麽?
想了又想,胖雜役一臉茫然:“公孫先生,我剛過來的,什麽也沒看到。”
“哦?”涼薄的語氣,帶著三分漫不經心。
胖雜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指天發誓:“公孫先生,小的眼神不好,與半瞎子無異,確實不曾看到什麽!”
公孫明深深看他一眼,看不出一絲不妥,含笑說:“眼神不好得早治,若病入膏肓,會死……”
死,這麽可怕的字眼,他說的輕描淡寫。
也是,對於上位者來說,要一小廝的小命,易如反掌。
胖雜役也知,嚇得臉色都變了,哆嗦著,不敢抬頭看一眼。
公孫明一抬腳,就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頓時止住了腳步,冷冷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