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被一左一右地架起,痛得不想動彈。
牢房中,終年不見光,彌漫著一陣陣酸臭味。
兩名侍衛將他丟在潮濕的地上,轉頭交代:“他得罪了王爺,你們看著吧,別弄死了。”
牢房中,許久不來人了。
這次來的,倒是個怪人,長長的頭髮糊住半張臉,比鬼還可怕。
高個子雜役坐在凳子上,翹首看了看,狐疑道:“這人……有幾分眼熟啊?”
胖雜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說:“他是忠勇侯的孫子。”
“哦哦,是他啊。”高個子雜役恍然,揶揄道:“聽說,他纏了王爺很多年,忠勇侯的老臉都丟光了。”
“可不是嘛,出身不凡又如何,還不是家族蒙羞!”
忠勇侯年輕時,跟著東征西討,曾單槍匹馬,殺入敵方陣營,直取大將的首級。
一時間,蕭統的名號無人不知。
建權後,蕭統主動上交兵權,惹得龍心大悅,封他為忠勇侯。
稱號「忠勇」,堪比重鼎,千秋史書中,寥寥無幾。
後來,忠勇侯育有三子,生兩孫,皆征戰沙場,不幸為國捐軀。
滿門英烈,誰敢不敬?
至此,忠勇府再無英才,逐漸沒落。
偌大的忠勇府,唯有白發蒼蒼的忠勇侯和一頑劣不堪的孫子。
提起這小孫子,京城中無人不怒。
他不學無術,整日跟在睿王的身後,張口閉口都是情情愛愛,有辱門楣。
可憐的忠勇侯,愣是被氣病了。
市井中,百姓常誇口而談,要伸張正義,給小侯爺一個教訓。
這不,小侯爺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高個子雜役臉頰凹陷,瞪著一雙死魚眼,說話時捏著嗓子:“你說,我們要不要……”
“要什麽?”胖雜役瞪他一眼,提點說:“我們是什麽身份,他再不堪,也是皇上親封的小侯爺,你想死就去,別拉著我。”
“你激動什麽,我就說說……”
高個子雜役嘀嘀咕咕,探頭看了看,“可憐啊,十指都斷了吧。”
看他趴在地上,久久都不動一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說起來,王爺真狠心,他……”
“噤聲!”胖雜役捂住他的嘴,慌慌張張:“你瘋了,瞎說什麽呢。”
高個子雜役心有余悸,轉頭看了一圈,拍著胸脯道:“嚇一跳。”
王爺雷風厲行,在那一位生病後,愈發暴躁了,若被他聽到,將不堪設想。
一時間,牢房中鴉雀無聲。
燭光跳動,在細風中搖搖曳曳,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的。
角落中,蕭靖趴在地上,渾身濕漉漉的,風一吹,冰冷刺骨。
十指盡斷,他疼得神志不清,喉嚨又乾又痛,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
“唔……”
痛吟聲細細弱弱,比剛出生的小老鼠還不如。
蕭靖眉眼緊閉,止不住地打顫,神色愈發痛苦,渾身提不起勁兒。
“宿主,你發燒了!”
“別吵……”
他頭痛欲裂,隻想繃緊身軀,抗住綿延不絕的痛楚。
在古代,傷寒會要人命的。
狗王爺,下手真狠啊。
劇情仍在加載,只能從別人的話語中東拚西湊。
這個世界,他……是惡毒男配?
來不及多想,就被一波勝過一波的熱浪吞沒了,蕭靖時冷時熱,蜷縮成一團,臉色如紙白,呼出陣陣白霧。
在漫長的忍耐中,每一秒都似一年。
不知過了多久,沉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名雜役猛地站起身,不慎推倒了凳子,恭敬道:“公孫先生,您來了。”
“人呢?”
“在裡面呢,我們不敢大意,時刻看著呢。”
來人語氣溫和,對他們的偷懶睜隻眼閉隻眼:“好,我去看看。”
“是,是是!”
兩人簇擁著他,不時點頭哈腰,態度恭敬。
公孫明乃王爺的幕僚,深得信任,在府中來去自如。
幸好,他性情和善,待人有禮,下人們都讚不絕口。
然而,胖雜役曾見過他的手段,窺見了男人的一分本性,對他又畏又懼。
牢門打開。
公孫明揮揮手,兩人識趣走遠,不敢偷聽。
牢房中,陰暗潮濕,散發著難聞的惡臭。
他一個出身平平的幕僚都覺得難以忍受,何況是養尊處優的小侯爺。
哎,要怪就怪他太天真,京城的好男兒多得是,偏偏鍾情於王爺。
沉溺於情情愛愛的人,總是盲目的。
明知道王爺已有心上人,還不死心,甚至暗地裡害人,若不是有忠勇侯撐腰,他早就死了。
視線下移,少年趴在地上,胸膛毫無起伏,像已歸西。
一雙纖纖細手變得血肉模糊,十指盡斷,唯有皮肉連接著,黑紅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很難想象,他在承受何等的痛苦。
昏迷了嗎?
公孫明上前,將他翻過身,露出一張被凌亂頭髮遮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