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過兵的看起來就是可靠。
季宗明今天很早就出門上班了,他公司最近好像忙得很,有時候在家也會打很長時間的公務電話,或者開線上會議。霍初宵偶爾聽一耳朵,聽他提到什麽遊戲研發、測試,總之都是陌生詞匯。相處這麽久以來,他對季宗明的公司仍是一無所知,隻模糊地知道他們最近有個大項目,是在開發遊戲。
霍初宵業余生活除了畫畫還是畫畫,別說大型遊戲,他從小連俄羅斯方塊都沒玩過,也完全不感興趣。反正都簽了婚前協議,季宗明就算成了獨角獸公司的創始人,他也沒想著能靠離婚敲一筆養老金。自己賺的才踏實。
不過季宗明的錢不是他的,做的飯卻是實打實吃進他肚子裡。
平時在家要麽兩個人各吃各的,要麽就是季宗明下廚。霍初宵不要說做飯了,擇個菜都夠嗆。
今天季宗明不在家,眼看著又要到飯點了,他總不能帶著倆孩子跟著自己吃泡麵吧……
要不……背著季宗明偷偷訂個外賣?到時候把餐盒一扔,他反正也不知道。
正內心交戰的霍初宵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小男孩非常可靠的聲音:
“老師,午飯我來做吧。”
杜媛雙臂環胸帶著審視的意味打量羅然;“你還會做飯?”
羅然輕飄飄看她一眼,沒說話。
多說不如多做,等到羅小廚師把最後一道熱菜端上桌,一臉滿意地看著自己在廚房奮鬥半個多鍾頭的成果,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對杜媛挑釁道:“杜小姐,如何?”
杜媛和霍初宵基本同款驚喜表情,師徒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讚不絕口。
“看不出來,你還挺賢惠。”杜媛端著小小的架子誇讚,“雖然比起季哥哥還差得遠。”
羅然隨意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而已。”
霍初宵與他接觸時間多,沒什麽反應。倒是杜媛聽了這話,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什麽都沒說。
只是吃過這頓飯,她和羅然之間的關系倒有了微妙的緩和。
下午四點,家教課結束。杜媛收拾好自己的小皮包正要回家,一扭頭卻看見羅然依然坐在霍初宵身邊畫畫,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啊?天都要黑了。”杜媛酸溜溜道。
羅然看她一眼,道:“再見。”
“你!”杜媛氣結,可又做不到厚著臉皮跟他拌嘴,最好和霍初宵道了別,氣呼呼地離開了。
等杜媛走了,霍初宵才淡淡地對他說:“那天給你的報名表,填好了?”
羅然點頭,“已經寄出去了。老師,伊利亞大獎賽除了一對一的個人邀約,只有在名單上的機構和工作室才有資格推薦參賽人員,您給我的那張參賽表是不是……”
“嗯,秦淮給的。靜界一直是它們名單上的合作畫室。他之前給了我一張報名表,不過我沒用,伊利亞官方直接邀請的我。所以多出來這張,就給你了,別浪費。”
羅然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像他這樣未成年,甚至還沒有被頂尖美院錄取的小美術生,做夢都想不到能拿到這種資格。伊利亞大獎賽算是油畫界的金字招牌,這個時代裡最才華橫溢、耀耀生輝的畫家的藝術生涯中,絕對會有這個獎項的一席之地。
就算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就算被霍初宵點撥指導過,也離獲獎差著十萬八千裡,參了賽,也是百分百跑龍套的命,但能夠得到伊利亞評委團那些頂級畫家,那些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藝術家的點評,絕對是千金難換的經歷。
甚至“伊利亞大獎賽參賽選手”這個身份,對他而言都意義重大。像是一種證明,證明他終於一腳踏進了這個圈子。
而不再是一個可悲的,刮掉過期顏料上發霉綠毛的無名小卒。
但對於霍老師而言,這個比賽顯然意味著更多。
畢竟他是伊利亞直接邀請的個人參賽者。
霍初宵其實也很意外,他那天回家,發現平時用的商務郵箱裡多了一封英文信件,點開之後居然是伊利亞的邀請函。
他以為自己前兩年拒絕參賽後,像伊利亞這樣從不愁優質參賽者的頂級賽事,會把他直接列入黑名單,他甚至都要動筆填寫那張申請表了……
然而邀請函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今年十月,誠邀霍初宵先生親自參加於法國巴黎舉辦的第xx屆伊利亞國際大獎賽。
好吧,也許他還沒被油畫界徹底遺忘。
至於把報名表送給羅然,他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多一個機會,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個一直乖乖跟他學□□送他素描的小孩。
他知道羅然家境很差,簡直堪稱缺錢版自己。
羅然媽媽常年在半個中國之外的某座城市打工賺錢,隻留下羅然和他那個酒鬼爹在本市相依為命。他爸爸對他毫無關心,甚至羅然來靜界上課,他恐怕都不知道。而媽媽與他也僅僅是每個月例行公事般地打一個電話,寄一筆少得可憐的生活費,並且80%的通話時間裡,都在譴責羅然的不懂事,亂花錢,明明初中畢業就可以出來打工替她減輕養家負擔,卻硬要考高中雲雲。
霍初宵某次無意間聽到過羅媽媽和羅然的通話,總覺得似曾相識。
怎麽那麽像……他跟他媽?只是羅然脾氣比他硬,從沒和媽媽低眉順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