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你沒事就好。”
檀青律最後說了一句,整個人就癱倒在地。
許慕言沒敢扶他。
甚至動都沒敢動一下的。
他一直僵在原地,垂著的兩手藏在衣袖中,不停地哆嗦。
就連雙腿也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了。
整個人很懵,也很惶恐地僵在原地。
望著小寡婦漸漸燒紅的雙眼。
許慕言知道的,他完了,他這次……真的死定了。
可是,他沒想過,從來都沒想過的是,小寡婦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迎面一掌就打了過來。
這一掌很重,根本就不是尋常扇他耳光那種小打小鬧。
而是真的,運了很足的勁兒,一掌就把他打飛出去了。
許慕言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了石壁上。
再啪嘰一下,從石壁上摔下來,狼狽不堪的跌落在地。
疼,好疼,太疼了。
前所未有的痛楚迅速席卷全身。
他被一掌打得爬都爬不起來,喉嚨一癢,一大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玉離笙冷笑道:“許慕言,你當真以為,為師不會殺你麽?”
許慕言痛苦地往外咳血,耳邊嗡嗡作響。
他想,他和小寡婦同床共枕不止一次了。曾經如此親密地接觸過。
疼過,也快活過。
兩個人不久前還同床共枕,小寡婦親膩地把他抱在懷裡,喊他言言。
除了他媽媽之外,從小到大就沒有人喊過他言言。
小寡婦怕他胃疼,給他揉胸口,還讓人給他送乳羹來。
怕他在外頭出事,還特意給他解開了靈力。甚至親手給他在弟子服上,繡滿了護身符咒,保他平安無事。
許慕言想,即便小寡婦不通情愛,但喜歡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即便……即便小寡婦對他算不上喜歡,即便小寡婦並不愛他,但師徒之情多少是有一點點的罷?
不至於連一句辯解的機會都不給罷?
許慕言原本以為,自己從來都沒有對師尊抱有任何幻想,可事到如今才明白。
他曾經是對師尊抱有過幻想的。他渴望師尊能待他好一點。
不用很多,比對旁人好那麽一點點就足夠了。
可是沒有,師尊對他比對任何人都不如。
他們兩個之間,從來都沒有任何信任可言的。
許慕言隻覺得如鯁在喉,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
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難過。
隻覺得像是有一把刀,在他的胸口裡亂絞。
他不覺得自己是愛上師尊了,隻覺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
可沒人心疼的孩子,連受了委屈都不會有人在乎的。
他的眼淚在小寡婦眼裡,還沒有街頭三文錢一大捆的白菜值錢。
“師尊,假的,通通都是假的,對不對?”
玉離笙蹙眉,冷冷道:“你在說什麽?”
“師尊從來都沒想過,要真正地待我好,是不是?師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只是想逗一逗我,是不是?”
許慕言哽咽著,鮮血汩汩地從口中往外翻湧,渾身都疼得無以複加,可仍舊堅持著喃喃自語道:
“師尊在師伯面前袒護我,為我擋鞭子,送我弟子服,在弟子服上繡護身符咒,喊我去吃飯,打傷我之後,還給我用雞蛋敷臉,上藥,抱我到床上睡覺,給我蓋被子……讓人給我送乳羹來,囑咐我在外頭小心……這些,通通都是假的,對不對?”
玉離笙閉口不言,望著面前滿臉血淚,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神情有片刻的遲緩。
他心想,明明是許慕言做錯了事情,為什麽許慕言要哭得如此傷心?
明明是許慕言在外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為何還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世人就是這般虛偽的,明明是自己行錯了事,可卻還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佔了天大的便宜,卻還非要裝模作樣。
就好像是當初,玉離笙年少時,欺辱他的同門師兄一模一樣!
那時,有人曾經譴責過師兄的做法不妥當,可是師兄卻說,他是無辜的,一切都是玉離笙勾引他的!
虛偽,簡直太虛偽了!
玉離笙冷著臉,一字一頓地道:“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你滿意了?”
許慕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只知道自己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喉嚨一癢,他噴了更大一口鮮血出來。精神很快就萎靡不振起來。
玉離笙見他如此,似乎也動了一分惻隱之心,剛要上前喂顆丹藥在許慕言嘴裡。
就見許慕言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然後從懷裡掏出了當初玉離笙送給他的那塊玉佩,許慕言道:“師尊當初在玄冰洞裡說過,可以用這塊玉佩,向師尊許一個願望。只要師尊能做到,就一定會答應我的。”
玉離笙冷聲道:“是又怎麽樣?你是想用這塊玉佩,求為師饒你?那好啊,為師饒你一命,可是為師告訴你,釘板你是跪定了!”
許慕言原本蒼白的臉,又猛地白了幾分,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他哆嗦著,連嗓音都啞了:“我……我不想跪釘板,是……是我錯了,我……我不該招惹你的,我不該的,是我錯了……你饒了我罷,殺了我,好不好?給我一個痛快罷,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