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奪得身體的控制權,本來也不是為了這個的。
只是一看到少年淚眼朦朧地躺在床上,那種隱秘的谷欠望就直接吞噬了他的理智。
薑遲好像天生擁有那種,光憑一個眼神就能剝奪所有人理智的能力。
他松開禁錮住薑遲的手想往後退,沒想到脖頸上一緊。
少年伸手抓住了男人掛在胸口的銀項圈。
那雙含著破碎水光的藍眸就這麽直直地望進他的心底。
時光在刹那禁止,連呼吸都停滯了。
“你還會走嗎?”薑遲聲音在發抖,他看起來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兔子,渾身白毛警惕地乍起,圓圓眼睛故作凶狠地瞪著身上的男人,“我不許你走。”
聲音都抖得像是要哭出來了。
“如果這樣你就可以不走的話,那隨便你。”
少年發尾系著的銀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細的碎響,細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的脖子就以這麽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態展現在男人眼前。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薑遲威脅地露出尖尖犬齒,努力做出凶惡模樣,幾乎讓人幻視炸毛的白毛小狐狸:“但是你還敢走的話,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曲骨微微一怔。
那張總是遊刃有余的臉上罕見地,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像是苦苦等待的驚喜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出現,他卻偏偏已經失去了接住它的機會。
從他自願選擇成為山神的靈魂容器之後,就沒有可以接住薑遲的能力了。
明明知道山神遲早會蘇醒,他卻久久不願意從眼前的幻夢中醒來。
想要什麽東西,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拿到了傳說中的複生蠱,看見少年睜開那雙湛藍眼睛,代價就是徹底失去擁抱他的自由。
曲骨的喉結滾了滾,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依然沒有多余的表情,薑遲卻露出有些迷惘的神情,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男人的眼睫毛。
指腹沾到一星微涼的濕意。
“你怎麽哭了?”
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小狐狸突然慌了神,這樣一個高冷的男人露出這樣悲傷的眼神實在是很可怕啊喂!
看起來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原來內心這麽脆弱嗎!
感覺自己變成大惡人了!
薑遲手足無措地盯著他,有點訕訕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唔!”
少年臉上瞬間充血,豔麗如被雨水灌溉過的紅山茶,被吻到有點缺氧後眼裡就浸出星星點點的眼淚。
一根冰涼的樹枝似的東西被塞進了薑遲的手心。
薑遲低下頭,發現是那根被曲骨細細雕琢過的骨笛。
“遇到危險的時候,它會來救你的。”
曲骨的眼裡開始浮起交錯的細細的金光,想來是那個所謂的山神要醒過來了。祂正在和曲骨爭奪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男人給薑遲穿好被丟在一旁的衣服,眸光嚴肅,額角浮起掙扎的青筋:“雖然很舍不得,但是時間不夠了,小遲快跑吧。”
薑遲呆呆地捏著曲骨給他的骨笛,上面精巧而繁複的花紋幾乎硌得他手心疼。
一頭白發的苗裝少年站在被燭光暈染得朦朧的繡門前茫然回首:“那你呢?”
“不用管我。”曲骨最後在少年光潔前額上吻了一下,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雖然我不會一直在,但是我會一直愛你。”
第68章 蠱香(十五)
謝池一行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間黑洞洞的密室裡。
學生們從長時間的昏迷中睜開眼睛, 猝不及防被頭頂窄小天窗裡泄出的冷淡陽光刺到了眼睛。
還記得他們只是被招待所的老板娘慫恿去看了山神娶親的儀式,不知道為什麽眼前一陣眩暈,醒過來之後就已經被人丟到了這裡。
“這裡是哪裡?”周雪下意識扶住了身邊的牆壁, 卻摸到一手濕淋淋的黏膩感覺。
她惡心地甩了甩手發現是被地下水浸濕過的生著青苔的岩壁。
這裡不是密室,而是被人為開鑿出來的一個山洞。
洞口朝上, 像一口巨大的甕把這幾個心懷鬼胎的異鄉人圈禁在了裡面。
“這裡是哪裡?”
“是那些村民把我們丟到這裡的嗎?”
“那些人是瘋了嗎?”陳旭率先沉不住氣,“我就說這群人看起來沒那麽好心,一個個都是瘋子!”
“我們沒有瘋哦。”女人輕佻的聲音隨著一步一搖的鈴鐺聲自山洞深處響起, 學生們抬起臉, 只能看到岩壁上映出的一道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
名叫胡朵的苗裝女人慢慢地撫摸著纏在手臂上的銀環蛇, 緩緩勾起唇角:“你們是要來找複生蠱的, 對吧?”
謝池眼瞳一縮。
“你怎麽知道!”
陳旭這個蠢貨!
謝池要氣死了, 腦子缺根筋的家夥,除了一身的肌肉什麽都沒有,被人隨便一詐就把目的詐出來了, 早知道讓他自己去等死就好了,帶他過來只會給他們拖後腿。
胡朵半掩著紅唇,吃吃地笑起來:“哎呀, 不要生氣嘛, 我只是來好心提醒你們一件事。”
她的聲音低下來,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鬼魅, 甚至還夾雜著一點難以抑製的愉悅:“煉製複生蠱,是需要蠱引的。所謂生死輪回,強行把人從輪回之中拉出來,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