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誤會了,我方才說的只是不喜歡琵琶,未說我不喜歡你,也未說……”赫連恆道,“我對三千鐵騎不動心。”
白鹿棠即刻道:“若是正妻之位為她所留,棠兒只求一個側室。”
“此話當真?”
幾乎是下意識的,宗錦猛地推門而入。
他手握在叢火的刀柄上,像是隨時就要拔劍:“赫連恆!你不能同意!”
內室裡對坐著的二人頃刻間看向他。赫連恆是一貫的波瀾不驚,難得的是那個白鹿女,有人突然闖入她竟也沒有半分驚慌失措。
赫連恆淡淡說:“誰讓你闖進來的。”
“我……”宗錦總不能說自己是一直在偷聽,忍無可忍才闖入;他只能生硬地改口道,“我,我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才過來看看。”
“我的侍從失禮了,冒犯了小姐,”赫連恆道,“望小姐海涵。”
“無妨……”“什麽失禮了,我再不進來你魂都要丟了!”宗錦不客氣地罵道,“你不能聽她這麽說,中了她的美人計,西鹿就是狼子野心,天下哪有這種好事,送女人還送鐵騎?!”
聽見宗錦這般冒犯言語,白鹿棠都忍不住蹙眉。
赫連恆忽地起身,先匆匆對白鹿棠頷首施禮:“我這隨侍有些沒規矩,晚些時候再來和小姐告罪。”
他說完,徑直走向宗錦。
男人的骨架和宗錦比起來實在大,宗錦隻覺得對方的身影忽然覆蓋上了自己,將女子完完全全遮擋住。最後赫連恆停在他身前極近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太沒規矩了。”
“我……”
——他要講什麽規矩,他就算如今不是尉遲嵐了,也斷然不會是赫連家的家臣。
——他們最多能算是聯盟,是平起平坐的。
可宗錦話未能說出口,赫連恆已拽住他的手,推開了房門。不同於以往捉他手腕或者手臂,這次就好像是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更方便拿捏般,男人的手猝不及防地覆上去,輕巧地將他的手握住,直接攥在掌心裡。
赫連恆的手滾燙,而宗錦的冰涼。
一瞬間那種觸感讓宗錦忘了掙扎,發自本能地覺得好暖。
男人直接帶著他走出去,連門也沒替白鹿棠掩上;宗錦被拽著走,忍不住回頭看,就看見女子抱著琵琶匆匆趕到門旁,欲言又止得看著他二人。
仿佛已在短短相處中,被赫連恆偷了心。
既然自己心上還掛念著亡妻放不下,又何必還要招惹白鹿家的女兒。宗錦在心中不爽地想著,耳邊赫連恆那句鬼迷了心竅的“此話當真”不停回響。
“你放開老子,”宗錦不爽地抽手,怎料男人攥得很緊,一點也不給他抽走的機會,“老子說放開!你聽不懂是不是?”
赫連恆不言不語,好似聽不見,就那麽拽著他回了正院,走向驛館給他們安排的房間。
“啪”地一聲,赫連恆另隻手用力推開門,就見北堂列和景昭正在下棋,雙雙被這開門聲嚇到。
“主上……宗錦?”北堂列疑惑道。
“哥,你不是說出去逛逛麽……”
“都出去。”赫連恆淡淡道。
那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忤逆赫連恆的意思,也未多問——倒也無需問,這架勢一看便知,是宗錦又捅了婁子。
“現在總可以放開我了吧?嗯?”宗錦還在說,“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一時著了道,就答應了西鹿怎麽辦?”
話語間另外二人乖乖出去,替他們將房門關死。
赫連恆這才道:“你在外偷聽多久了?”
“我,我……”宗錦全然沒料到,男人張嘴居然率先會說的是這句,“我就路過,沒偷聽。”
“不是出去逛麽?就逛到西偏院了?”赫連恆說,“剛好就逛到了門口,剛好聽見我與她的對話,剛好闖進去?”
這一串“剛好”意味深長,說得宗錦霎時啞口無言。
他突然停住,淺歎了口氣,再挑眉看向赫連恆的雙眼:“我承認,我是在門口聽了幾句,但絕對不是偷聽。”
“那是什麽?”
“我看到白鹿弘離開,以為你已經被那女人放倒了。”
“就是自白鹿弘走後,你便在那裡偷聽了。”
“都說了不是偷聽!”宗錦嚷嚷道,“你要我說幾遍,不是偷聽,老子是正大光明地聽!”
二人站得太近,男人垂下眼眸看他,他竟然連睫毛都能看清楚。
對視不過片刻,宗錦倏地甩開他的手:“我不過是怕你被人算計而已。”
“你闖進去也是怕我被算計?”
“我闖進去是因為,因為……”宗錦抿了抿嘴,“我是來跟你講道理的。”
“哦?那你說說,有什麽道理能讓你在外偷聽主上說話。”
“……”
宗錦越發不爽,心裡憋悶難受;他哪有什麽道理可講,不過是覺得赫連恆這個狗賊不應當娶白鹿弘的女兒罷了。但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