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這裡漏了他的身份,死都算輕的——這不得把從他身上剜下三千六百片肉來,嚴刑拷打到他把赫連恆賣乾淨為止?
他早知道要這行動要背莫大的風險,可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不背風險怎麽血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宗錦忽地福至心靈,臉紅脖子粗地嚷嚷道:“我是來投奔叔伯的,就是那個,那個,七街劉老三,賣魚的……我是他侄子!你不信你可以現在派人去問我叔叔,是不是有我這麽個侄子,我早給叔叔寫過信,說要來投奔他的……”
【作者有話說:女裝要來了!!!】
第八十五章 軍中美人(上)
且不說宗錦是沒頭沒尾從林子裡冒出來的久隆人,就算他操著樅阪本地的口音如是說,對方也不可能真為了他這麽個無名小卒,特意往城中跑一趟。
就是算準了這點,宗錦才敢毫無忌憚地將路上聽來的“劉老三”之名拿出來用。
但他拿不準的是,這守關兵士究竟是在這裡待得久了,才熟知岷止城的一切;還是他正好是岷止城出身,搞不好還認識那劉老三。他這是在賭,賭自己沒那麽不走運,恰好遇上個能戳穿他的人。
他剛嚷完,對方便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可以松開。
宗錦隻感覺雙臂上重獲自由,他都來不及揉揉自己被扭疼了的肩膀,連忙作揖,將謊言再說得更真些:“莫不是軍爺你認識我叔叔?”
“認識什麽認識,”守關兵士沒好氣道,“不認識!別說你是來投奔親戚的,就算你是樅阪人,也不得入城!眼下就是連隻蒼蠅都莫想入內,我給你個機會,馬上離開,不得逗留,不然就是個死!”
“軍爺……”
對方唰的一聲,抽出半截刀:“再廢話一句,你即刻就得死!”
他倏地後退,配合著對方的威脅,眉間上提,擺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不敢了不敢了……”
“還不快滾?!”
“我這就走……”宗錦說著,再哆嗦地補上一句,“我,我一路過來水米未進,能不能,能不能討口水喝再走……”
那守關兵士狠狠瞪了他一眼,收刀道:“你們誰帶他去喝口水,再趕進長生谷。”
“是!”
——成了。
宗錦點頭哈腰,像是要把他這一生的狗腿子相都用盡似的,跟著旁邊樂意帶他去喝口水的小卒去了。他垂著頭,模樣與身處軍營中害怕的平民無異;可他的嘴角根本止不住上揚,就快咧到耳朵根。
從一開始,宗錦就沒想過要進去岷止城,這不過是幌子罷了。
他想來的,只是這樂正軍的營地而已。
周圍兵士或站或走,從他們的狀態、背後營帳的大小,宗錦幾乎可以判斷出大部分的營帳是做什麽用的。他沒有料到樂正軍如此沒有危機感,這次隻身闖陣比他預計得還要輕松;這也更能說明,無論上頭的人怎麽想,下頭的小卒根本就不知道戰事在即。
他用余光悄無聲息地打量著沿途所有的物事,盡可能多的將情況掌握。
很快,領路的走卒便將他帶到了盛水的大缸旁邊,將葫蘆瓢遞到他手裡:“喏,自己喝,喝了趕緊走!”
“謝謝軍爺!”
宗錦倒是真的渴了,一路趕過來確實也沒機會喝水。他一臉舀了三瓢,咕咚咕咚大口喝下,水順著嘴角往下淌出來了些,他也顧不上放緩。恰逢此時,城門口忽地冒出一陣馬蹄聲;宗錦不自覺地踮起腳往裡看,卻因為離得太遠,什麽也看不清。
“……不讓進城,但可以出城?”宗錦下意識地問出口,轉念還不忘維持自己剛才的說辭,“我若是寫信叫我叔叔出來接我,我能否進去啊?”
那走卒也在看城門口,竟詭異地嗤笑了聲:“你別指望了,除非將軍下令放行,不然裡頭不許出,外頭不許進,誰來都沒用。”
“現在城門口不都有人出來麽?”
“那是我們將軍!”走卒道,“將軍三日便要回城裡一趟,你可算運氣好,剛要是在關口再逗留一陣,你現在人頭都落地了。”
宗錦思索片刻,立即道:“可是那個厲害得不得了的盧將軍?”
“什麽盧將軍,那是樂正麟將軍。”走卒大抵也沒多少機會看看自己頂頭的將軍是什麽樣的,仰著頭看得很起勁兒,竟一點沒察覺到宗錦在套話,“當將軍可真好啊,想回城裡就回城裡,想玩女人就玩女人……”
“玩女人?”
“可不是玩女人麽,說不定男女不忌。”走卒說完才察覺到自己話太多了,“你喝完沒有,喝完了就趕緊滾,一會兒叫將軍知道了你真會死!”
“喝好了喝好了!勞煩軍爺帶個路,往哪邊走?”
一切順利得令宗錦恨不得仰天大笑幾聲,可他不行,他不能叫對手察覺到已然被自己摸了底。
他順著走卒的指示,很快便離開了樂正軍的大營,走進靜悄悄地長生谷。樂正軍在此處駐守了約有萬余人,看樣子樂正家對放消息給他們的人將信將疑,可又多少有些擔心赫連恆的動向。這是好事,就是這種不確定,最能消磨人的心智。他雖然不清楚樂正麟是個什麽角色,但赫連恆總是知道的——男人在他眼裡,還算是個盡知天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