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赫連無關,”宗錦大聲說道,“你丈夫死了是吧?這一切跟赫連沒有關系,火是我放的,計謀是我想的;不服可以衝我來,要殺要剮,看你本事!”
他這話看似是說給女人聽的,聲音卻大得仿佛說給道旁所有窺視他們的人聽的。
女人被他的話說得愣了愣,捶打的動作也停了;很快她便像是用盡了力氣般,雙腿發軟地往下跌。
宗錦一下子沒能抓住她,只能看著女人如同瘋婦般跌坐地面掩面哭泣:“……我怎麽活,我和女兒怎麽活下去……”
一時間好似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天地間只剩女人絕望崩潰的哭喊,再無其他聲響。
宗錦就攔在赫連恆面前,看著女人哭,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直至巷子口的女童,踉踉蹌蹌地跑過來,往女人懷裡鑽,奶聲奶氣地說:“阿母不哭,阿母不哭……”
女人摟住她,哭得越發傷心。
女童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宗錦,眨也不眨。她在女人的懷中,突然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個小石子,往宗錦身上丟:“壞人……”
但她還太小,人太小,力氣也太小,石子隻輕輕砸在了宗錦的大腿上。
宗錦抿著嘴,什麽也沒說。
反倒是一直未出聲的赫連恆,在他身後下令:“拖開。”
“是。”影子們即刻應聲,接著便竄到了女人身後,談不上粗暴也談不上溫和地一左一右架住女人,將她和女童一並拖到了街邊。
隊伍再次前進,從痛哭的女人身邊緩緩經過。
“你們不得好死!!你們不得好死!!……”
在女人的咒罵聲中,宗錦抿了抿嘴。
男人側目看著他,想要出聲安慰幾句。誰知宗錦搶在他前面,自言自語似的說:“呈延國一日不統一,戰亂不可避;早來晚來,來自誰人之手又有什麽區別。我們只能往前,踏屍而行……若有報應,我都應著。”
【作者有話說:寧差(ning4chai1)(上次忘記標了)(也不怎重要,就是個路人配角)
啊……終於打完了,接下來要好好談戀愛了,做點戀愛中的男男該做的事了(松了口氣)(但還有內鬼,OH該死的內鬼)】
第一百二十九章 片刻安寧
“忍著點,還是會有些疼的……”
“你弄就是了,磨磨蹭蹭地說這些幹什麽,”宗錦趴在乾淨的臥榻上,下巴枕著自己的手臂,頭也不回道,“直接來。”
赫連恆此行一共隻帶了三個軍醫,眼下照顧傷員都忙得不可開交,漆城內的醫者也被他們抓出來幫忙,好吃好喝的供著,倒也不怕他們對這些傷兵下什麽毒手。至於宗錦和赫連恆的傷,則交給了赫連恆最信任的軍醫來做,眼下赫連恆剛拆除傷口上的棉線,下一個便輪到了宗錦。
那傷好了又裂,裂了又長合,棉線都跟肉長到了一起,連同褐黑的血痂彎彎扭扭地在宗錦白皙的背上,怎麽看怎麽駭人。得了宗錦的吩咐,軍醫偷偷瞄了眼赫連恆。男人剛上好藥,隻穿著單薄的衫子,前襟都未系上;見軍醫的目光,赫連恆用眼神示意他該輕還是得輕。
軍醫小心翼翼將棉線的位置都找好了,冰涼的剪子貼上宗錦發熱的傷處,緩緩將棉線剪成一截一截的。
然後便是重頭戲了,軍醫撚住其中一根,溫柔地往外拉。
“唔……”這一扯,宗錦便哼出了聲,開始倒抽氣。
他確實能忍痛,但不代表他對痛絲毫沒有感覺。那硬生生將才凝結起來的肉再扯開的感覺實在要命,他甚至能感覺到棉線是如何從他身體裡抽離的。那處一下子就疼得麻木了,宗錦額頭冒汗,忍不住將臉悶在枕頭間,仿佛是嫌自己這副模樣丟人。
一小根棉線收拾掉,接著是第二截、第三截。
等宗錦疼到淚眼汪汪時,他終於忍不住提起拳頭,砸在臥榻上:“……你他娘的能不能利索點?!啊?!折磨我呢?!”
軍醫頓時慌了神,連聲說“是”,撚著下一根便往外拔。
“啊!……啊……”
宗錦疼得叫出聲來。
剛才赫連恆拆線時他就在旁邊守著,雖然看得出赫連恆在極力忍耐痛,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麽疼。等到所有的棉線都被抽走之後,宗錦已經疼得整個背都失去知覺。有血和傷口滲出的膿液混雜著從線口裡流出來,軍醫立刻用乾淨紗布替他收拾乾淨,再敷上厚厚的藥粉,換上新的紗布包扎,傷也就算處理得差不多了。
“勿要碰水,藥方我已經開好了,每日三次不可少。”軍醫衝赫連恆道,“主上也是,半個月後自當行動無礙。……我這就去安排人抓藥。”
“嗯。”
男人應了聲,很快宗錦便聽見軍醫離開時的開門聲。
疼痛過後,他就像是剛打完一場仗似的,渾身力氣全無,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將頭埋著,動也不想動。他閉著眼,就聽見男人很輕的腳步聲抵達了他身旁;接著床榻稍稍動了動,陳舊的木頭髮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男人就在他身側斜斜坐下了,腿側挨著他的手。
“……睡會兒。”他聽見赫連恆說。